(连载)《美梦如璇·第八章·第九十一节》
你将导引我从这颗星走到那颗星,使我在爱的新晨中醒起。
是你的爱把我生命的流泉从新生海峡的迷途中引到你无边的世界里去。
你将在每一转角处以新的圆满的幻景来使我惊奇,以快乐的不朽的形象来模塑我的时光。
无限之生永不会枷锁在“不朽”的不变的桎梏上,而是迅疾地在它的爱的无尽朝拜之中,从死亡穿过死亡走到无数新的光明的龛座。
——泰戈尔《诗选》
内室里面灯火通明,格外的明亮耀眼。柔和的光亮照在华服的老人身上,却也柔和不了他脸上此时沉郁的表情。
偌大的屋内隔音效果相当好,但室内一片沉寂,仿佛听得到外间众宾喧闹的声响。
没有一个人有动静。屋内只剩下了康老爷子,程姥爷以及康父。程姥姥被康老夫人拉过去由康夫人陪着说话去了。
缓慢而又沉闷的声音,可以看出开门的人已经尽量小心翼翼了,但还是尴尬地打破了原本的氛围。
“老爷,记者已经安抚住了,宾客已经离场了。我已经安排公关部门做一份通稿来解释今晚发生的事情。明天一早的报纸,会对此事进行澄清。”
“老程啊,今日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管教不好自己的孙女,也对不住子旭和小悠。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情,康家绝对会给你们一定答复。”
“哼”。面对昔日老友诚恳的致歉,程姥爷子丝毫不作理会,起身就走,走之前连看都没看康父一眼。
“爸,您老人家刚才应该让我去及时解决的。”
“这些都用不着你担心。”
“爸,都怪我之前对阿玲太过骄纵,我保证这次一定好好教育她,绝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小玲的事情你自己去处理。朝宗,我只问你,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和懿君解释。”
“爸,懿君这些年来,也是对小玲视如己出。”
“对于她来说,小璇和小玲手心手背,都是己出。你不要忘了,程梦璇才是康家未来的儿媳妇,不是因为她是程梦璇,而是因为小博喜欢。”
“爸,我知道,咱们康家,用不着用联姻去巩固地位。小玲只会是康家的二小姐。她的问题,我会给您一个让您满意的结果。”
“下去吧。”康老爷子摆摆手。
今天本是他和自己相濡以沫五十年的爱人隆重的纪念日,却因为两家大人的刻意纵容而出现了一出闹剧。所有人的小心思在此显露无疑。有多少人在这里粉墨登场或者翻云覆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锋芒露出来,谁的诉求有没有人看懂。
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他愿意在他还是一个长者的时候为小辈做一些事。
“小雪,我到了,你愿意来接我一下吗?”
“你在哪里?”
“你面前的眼里。”
“子龙哥你回来了。”
“怎么不开心?”来不及为小别重逢喜悦,皇甫子龙意识到小雪情绪低落。
“怎么都没人了?我来太晚了?”
“除了一些重量级的长辈还在内堂以外,其余人都散了。”
“发生什么事了?”
“阿玲找了一个演员来假冒小璇的母亲。”
“程姨是可以被人假冒的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是——”
“慢慢说,你别急别慌。”
“康美玲请了一个中年大妈假装了一位母亲,而那位母亲声称自己的女儿和程梦璇长得一模一样。”
“你还在这儿?爸妈呢?”
“大哥先把爸妈送回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皇甫子皓不再理会自家二哥,转头安慰小雪:“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就是关心则乱。程梦璇是什么人啊,她过两天肯定会反击的。”难以忽视自家二哥犀利的眼神,只能投降。“再说了,凡事还有我二哥在呢,让他帮你没问题的。”
“等到我了你可以走了。”得赶紧把这个会嗡嗡叫的电灯泡赶走。
“我走,你不走?”
“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一个两个的不能好好说话!”
“噗哈哈。”小雪终于破涕而笑。
“子皓,谢谢你。”
“二哥,记得你走之前我向你要的礼物。”
“那个小行李箱里面的是给你的。”皇甫子龙对这个“二货坑哥弟”没力气招架。
“得咧,走啦。二嫂啊,你或者那位有什么需要的,随叫随到!”
“滚蛋!”恨不能腿长3米把自家弟弟踹飞。
“小雪,你,你别生气。我回家替你打他!”
“我,我没生气。”声如蚊蚋,皇甫子龙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阿姨在哪儿?”
“我妈已经被子墨送回去了。我本来想去找小璇的,但是我刚才没找到她就接到你的电话了。”
“我爸妈今晚对你怎么样?”
“嗯,叔叔阿姨都挺好的。其实今天晚上多亏了你们,你们家的媒体起到了很好的领头作用,对控制当时的场面帮了很大的忙。”
“我们边走边谈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还没有看到小璇。”
“我陪你去找,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用了,你赶紧给子皓打电话让他回来接你吧。你今天也累了,要好好休息。”
“你最重要。走,我们去找程梦璇,你慢慢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小豪你跑慢点!你丫的给我站住!”深更半夜,大马路上,俩少年在玩命地跑。哦不,是前头那个不管不顾玩命地跑,后面那个不管不顾认命地追。
“这件事是阿玲姐不厚道,但是我相信——相信姐一定有办法的!”
“哎呦卧槽你跑慢点,小爷我快跑不动了!”
“玄成,我姐受委屈了!”
“我知道。”擦,你不跑我就开心了。
“我姐受委屈了!”
“我他妈的知道!”
“你他妈的不知道!不光是我姐,还有我妈我爸!凭什么她康美玲想闹多大就闹多大,还都有人给她擦屁股!我特想揍她一顿!”
“程朔豪,你别这样。”
“我都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儿,我都记不清楚我爸有没有和我说过话,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抱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他们做的饭好不好吃,但是肯定比我姐做得好吃,她只会煮面煮鸡蛋。我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叫我的名字,因为我姐只会给我一个眼神。我不知道他们对我的期许是什么样子的,喜欢让我搞科研还是学艺术。每一个决定每一步的尝试都是我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断臆想如果他们还在他们会对我说什么。”
“小豪,你别这样。”
“玄成,你说他们是不是根本不爱我。要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只要是那个哥哥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不管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们当初怎么能选择离开我们!”
“叔叔阿姨一定是爱你的。正是因为很爱你,所以同样才不忍心另外一个孩子受苦。”玄成了解了。朔豪是怪美玲大庭广众之下不计后果地制造事端,但是真正戳伤他的,是那个陌生又诱惑的温暖,来自母亲的温暖。本是那么明媚的存在,却成了折磨人心的梦魇。
当几年过去的后来,程家的孩子们再去扫墓祭奠的时候,已经长大成人的朔豪再向姐姐吐露少年心事。梦璇也只是摸摸他的头。转身却也星光闪烁。因为这样的温暖太奢侈又太残忍,只想把它安放在自己的小密室里,无惊无扰。
同样被“诱惑”吸引的,并不是只有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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