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午睡醒来看着空落落的寝室突然下定决心去嘉兴,可能整个一五年都不会去西塘转转。
决定了就马上摸手机,买了最近一趟去嘉兴的车,下楼洗澡,背包出门。直到坐上几乎无人的火车,与窗外金黄的油菜花田和天青色的烟雨江南相遇,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才渐渐有了真实感。车厢的广播放着邓丽君的歌,飘飘摇摇,车窗外的农田,金黄的花、白亮的水、淡墨色的天。原来江南美景不一定要在古镇拍啊,真的有这种现实水墨画。
火车站通常是人对一个城市的第一印象,这里泄露了太多这座城市的秘密,悲欢离合,喜悦相逢。它默默送走游子,迎来归客。嘉兴站挺小的,有一点点破旧,一般游客坐的高铁不到这站,天色已经很晚,下车的乘客大多是回家的人。回家的人与游客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脸上有一种温暖,步履匆匆地讲电话的时候,声音里藏不住对家的柔情与盼归。我淹没在这些赶着回家的人里,突然很想回家。
去西塘的末班车已经开走,车站的大叔操着浙江口音很热情地告诉我换乘路线。“哎,你去坐291转151转出租到西塘好嘞…哎对对对就在那边!” 江浙一带与上海不同,真的是水乡,城市里几秒钟就路过一条河,宽的窄的,深的浅的,从公路下悠然而过。 291上依然都是下班、放学回家的人。我对面的一个女子一手拎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臂挎过扶手,跟老公讲电话:“喂,快到啦,做饭了没…想吃鱼…恩…”车厢里有小孩子给妈妈背新学会的诗,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我透过车窗上淡淡的雾气,看着这座小城慢慢点亮如碎星辰般的灯火。在换乘151的车站遇到两个女生,看起来年纪跟我一般大。我刚下291,其中一个女生就凑过来,举着手机问:“您好,你知道去西塘怎么走吗?”我笑:“我也是去西塘的。”等车的时候,那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跟我聊天,原来她俩也是上海来的。于是三个上海来的女生,操着三种不同的非上海口音侃了一路。此刻嘉兴的雾越来越浓,天色越来越沉,透过车窗只能看见依稀的黄色在流动,依然是油菜花。
到了西塘的时候,整个古镇都被包在烟雨蒙蒙之中。明黄色的灯衬得巷子两边的小吃格外诱人,水雾让店家音响里飘出来的小调传的很远。一个卖民族木吉他的店家一边拨弦一边与客人搭讪,《漂洋过海来看你》的旋律被他一遍遍地弹。“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他歪歪地戴着一顶民族风的牛皮帽,笑嘻嘻地跟顾客说:“美女,给你算半价呀!”店外的水面上热热闹闹往来着乌篷船,河畔各色的小民居装修精致古朴,四月份的天气,依稀可见未落的晚樱和已经染绿的杨柳。水面下也有一个城市,同样的火树银花,却静寂无声。
一路和伙伴吃着各种小吃走过来,虾饼、土豆条、青团、桂花糕、煎豆腐、椰汁…一条条的小巷几乎都相似,路过的路人也相差无几。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放松,一样的忘我。情侣、亲子,或者像我们一样浪荡不羁的大学生,手拿相机妄图拍下这西塘的夜。西塘的鸡脚还不错,梅菜烧饼很好吃。路边有很多卖乌梅的小贩,价钱有点小贵,但仍有不少人买来解腻,酸酸甜甜很开胃。
一夜无话,一夜雨。
第二天很早就爬起来,趁着伙伴还在沉睡去拍无人的西塘。
打着伞出门,烟雨之中的西塘还没醒。有客栈的老板打着哈欠开门迎客,也有小吃铺子早早蒸上汤包准备开业。清晨的西塘很静,偶尔会迎面走来一个同样手拿相机的男生,互相会心一笑然后擦肩而过。都说丽江是以艳遇出名,那西塘就是素淡的相遇,在这里,用萍水相逢来形容更为贴切吧。在一架桥上拍景的时候,竟然偶遇交大的同学和她男朋友,顿时觉得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事。拉着这对情侣给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放他们走,看着他们撑伞一点点消失在烟雨里,心中的感觉真是微妙。天光大亮之后,我们吃过早饭,开始闲逛。沿河的客栈基本都别出心裁地装饰了花朵和藤椅,不少人临水而坐,饮茶笑谈,让我想到那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下午返程,很累。西塘是不想再来了,这种地方大多类似。不过这个清明,还是感谢西塘带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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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4.6写的一篇,第一次古镇记忆。
后来陪其他人去过各种各样的古镇。
但唯有这次独行,印象最深刻,最自在,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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