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顽童

作者: 彩虹书 | 来源:发表于2018-01-14 15:12 被阅读0次

很多很多年没有剪过短发,这事儿要追溯到小时候… …

我的外婆和妈妈年轻时都是地道的美人,外公和爸爸说来也是相貌堂堂,奶奶没有照片留下,曾祖辈的外貌因年代久远不可查证。人都说富不过三代,美不过三代,按理说到我这儿还应留有余荫,然鹅,自打娘胎里我就谦让,好的都留给姐姐妹妹们吧!我糙点儿没事儿!

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长得就和《射雕英雄传》里头的老顽童周伯通一模一样!麻麻,记忆会胡说八道!可是有照片佐证,容不得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证据已遗失)

我不负众望的长成了一个小顽童,匪气十足。天公也作美,一次荡秋千栽个跟头把脑袋磕破了,给理了个寸头,好家伙,更方便我爬墙上树,戏水撩沙,聚众调皮,快意恩仇!从此,我稳稳的坐上了山寨的头把交椅,获得了假小子的美誉。

然鹅,某一天揽镜自照,突然有一项重大发现!我是个女孩子呀!我要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喜讯!我开始疯狂的打扮自己,妈妈的首饰衣服鞋帽我一样不放过往身上揽,闲闲的午后,日照当空,你会看到一个短发黑布隆冬性别不详的小孩儿逆光走来,抹着鲜艳的口红,蹬着蹩脚的高跟鞋,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盘丝洞的妖精游街示众,势要讨回她失去的公主梦。

那时的我,内心和外表是错位的。现在,当然没有人再管我叫“假小子”,我也不再有当年的勇气。我失去了所有的魔法,变成了一个平凡的女孩,最怕的事是被别人当笑话。

童年逸事一笑而过,之后经历的就都是伤经动骨的错位了,我没有倾诉的对象,治疗的能力,忍痛就是我的土方,直到根本不觉得痛是痛,仿佛是生命的常态罢了。

我无法估量它们对我造成的直接伤害和后遗症。

有些遗憾拖成执念,潜伏期可能是一辈子,然而一旦爆发,药食无灵,立时窒息,毙命。

有些执念发现的早,可是没法根治,只能一世服药延缓病情,控制好,平时不会发作,但是一辈子如影随形,摧残身心。

成年人的决定谈不上遗憾,取舍得失,自负盈亏,我最大的遗憾还是来自无知的年少,没有去看家乡最后一眼,没有善待年迈的外婆。

外婆走后,妈妈给我讲了很多外婆年轻时的事迹,原来外婆也美丽过,勇敢过,爱过,活过,可是在我年幼残忍的目光中,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妈妈也老了,虽然依旧精力充沛,但是头发白了大半,睡眠充足可挡不住皮肤纹理间的深刻疲态和松弛的眼袋。

每个妈妈都曾是少女,可是每个少女成为妈妈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不是与上一代,就是与下一辈,不是与别人就是与自己,永远隔着一道不能穿越的次元壁。对最亲近的人最是忽略。

日日见,却还是不相识不相知。这是人类的宿命寂寞。

至于爱情的遗憾。怎会没有。但是头发剪坏了可以改,逝去的缘分我们却没有改写的权利,因为在千万年前,上帝和玉帝就背着我打好了商量,定好了方案,就等我走进圈套了。我又是个老实孩子。

所以,我不是没有遗憾了,我只是不再和自己过不去,不再怪任何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我们还要互相为难,这是为什么呀?

提取我可以用得着的素材,撒向心田,等待发芽、酿成凄美的苦果,自斟自饮,试着品尝一份红颜独有的寂寞。

无色,绝色。

再见了外婆,再见了故乡,再见了童年,再见了长发。再见了那些非常重要的随风而逝的时光。

我爱这以痛吻我的世界,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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