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个胡子拉杂的中年人正在埋怨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的妻子,身材走形,又不护理皮肤,还一直怀疑他在应酬的时候找小三。他的女儿,年纪轻轻谈恋爱,因为男友给其他女生抄作业而和男友吵架,要死要活。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妻子去公司里大骂了年轻漂亮的秘书一顿,女儿和男友吵得不肯抄男友的寒假作业了……总之生活一团糟。
“所以我到这儿来了,远离地球,就是清净。”他领我去屋子外边。
屋外,啥也没有。
“你是为什么而来的?”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听着他的埋怨,我也不由自主埋怨起我的生活。比如考试月通宵通得黑白颠倒,刷题刷得看到书就想吐,最后成绩还不尽人意;比如对未来的迷茫,对被砍杀的恐惧,对工作环境的束手无策;比如父母一边嫌弃丑嫌弃胖嫌弃懒,一边莫名其妙地疯狂催促结婚……
“我当年也是被催婚,然后娶了这样一个女的……”
“但是他们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自己这样一个又丑又胖又懒的女儿可以在短期内找到一个对象结婚?”
“父母们就是这样,希望子女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一毕业就捡到一个对象结婚……”
……
互相埋怨着发泄了一通,感慨着月球真是个好地方。
可是,终究要回到地球去。
早上六点就被叫起来去上学,我一脸懵逼地被拉去高中上课。
“可是,我已经上大学了。”
“那是你上月球之后产生的幻觉。与你一起的男的已经被查证,在月球上产生了未来一年生活的幻觉。你最好忘掉2013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才是你真正的人生。”
老师打开电视,新闻里是好几例登上月球产生幻觉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的案例,送上月球的活动被勒令在最后一批返回后永久停止。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脑海里闪过母亲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的样子,我挤出一丝笑意,比哭还难看。这是假的?
闪过父亲劈头盖脸责骂我的样子,我愤愤地摔门而出。这倒不像是真的。
闪过那个男子埋怨生活时苦笑的样子,我坐在他对面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这个男人被关在精神病院。
……
我该相信自己的记忆,还是该相信这个世界?
我对着空荡荡的教学楼喊了几秒,却听见楼里传出人声:“谁啊!大白天发什么神经病!”我超级怂地住嘴了。
人生第一次逃学,从道听途说听来的小角落翻墙逃回了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但是我却逃到这里,还用口袋里的钥匙开了门。
这个房子很大,还是别墅,但全家福中间的人的确是我。
电话响起,我却不知道电话在哪里,不久后就开始放来电留言:
“我知道你回家了,快回学校上课!不然你想被当成精神病吗?!我限你十分钟内出门回学校,否则我会派人把你绑回去。”
什么鬼?用绑的?我爸是黑社会吗?!
没想到来的是扛着枪的迷彩服们。逃逃逃,没头脑地逃到一个高楼上。脑子突然一个拐弯想到:既然是我爸派来的,就算拿枪对着我也不敢开枪吧。
于是我硬着头皮对下边的人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果然愣住了。
“去把我爸叫来!我就在这里等他!”
他们没有追上来,小声讨论着,有人打了电话。
我坐在楼顶上,望着楼下高高低低的建筑,不禁想起一起看啥也没有的月球的那个现在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人。
这样下去很糟糕啊。不是从这里跳下去,就是要被关到精神病院去了吧。
不敢看脚底下有多少层,我恐高。
怎么还不来?来的会是我记忆中的父亲的模样吗?我到底有没有和他吵过架?听电话里的语气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啊……他来了之后会不会直接开枪把我打下去?
迷迷糊糊地等啊等,还没等到父亲来,我已经回到自己的世界了。胸口闷闷的,看了眼床头的闹钟离起床的时间还有很久。
也不知道最后“我”有没有从楼顶上跳下去。
平行世界的我的人生真是被我搅和得一团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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