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皇宫内,王景坐在龙椅上目视群臣,底下无不议论纷纷,一时间场面颇为失控,王景开口道:“众爱卿可有妙计?韩冲要人被拒,李师帮着王恒谋反,这已是铁板钉钉了,奏折就在这里,说吧,怎么办?”随即将奏折丢在了群臣面前。
“臣以为,此事应从长计议,可先利诱李师交出王恒,再慢慢瓦解西凉军队比较稳妥。”户部尚书曾孟可答道。
“一派胡言,禁军叩关被拒,这有什么好说的,即日起点齐兵马,踏平凉州!”兵部尚书秦斯礼进言道。
“还有呢?刚才说那么欢,现在都不作声了?你们呀,虚伪,当面不说,私下乱说。都听着,朕要御驾亲征,亲率禁军二十万,扫平叛逆!
王景此话一出,殿内立马炸开了花,礼部尚书唐修益叩首道:“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呀,陛下乃真龙天子,万金之体,万不可以身冒险!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陛下您呀?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唐修益语毕,文武百官均拜倒在地,齐声说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行了,诸位爱卿都起来吧!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朕也有朕的想法,我今天就当着你们的面讲出来。”说着,王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立在群臣之上,将殿内众人此间表情细微之处尽收眼底。
“朕即位起,就无不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坐在这皇宫之中,驾驭万民,这种日子朕受够了!兄长如父,朕身为兄长,对自己弟弟照顾不周,这是我的失责!我要把王恒带回景城,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此乃其一。”
王景说完看着群臣鸦雀无声,顿了顿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兹事体大,朕未率兵打仗,况天下承平日久,怕此行一去诸多不利。我告诉你们,这一仗必须赢,如果前线有失,我在这景城之中,又岂能保全。古人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乃王室血脉,当朝天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定要同千万将士一道卫我江山,如遇不测,亦可配享祖庙。此为其二。即日起,由太子监国,太傅辅国。”
“我朝虽太平无忧,但外患一直未除,此番远征所耗之巨,恐数年难以恢复。朝中一日无兵,则敌国必生歹意,故朕留下十万禁军,以定天下。朕御驾亲征,既可提振士气,亦可灭贼威风,军饷辎重往来调运无不畅通,万民敬仰,以盼归化,王师所过之处,百姓必箪食壶浆,夹道欢迎。如此一来,我军必能不战而胜。此为其三。”
王景说罢,当机立断,命王彦率二十万禁军出征凉州,剿灭李师,朝堂之上无人敢言。
当王彦接到圣旨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从军多年他虽建功无数,但一直屈于王恒之下,现在终于有机会和他一决高下了。但随即又变得十分忧虑,陛下御驾亲征,恐多不便,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陛下既无领兵经验,军令贵一,贸然随军出征,恐多掣肘。
王景御驾亲征一事立马传遍了天南地北,各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而处于事件中心的王恒却十分悠然。李师见他如此气定神闲,便猜测他留有后招,问道:“君侯如此悠闲,莫不是有了破敌之策?”王恒笑着回道:“李侯,你猜现在王景会比我们轻松吗?”
李师沮丧地说:“他只打我们凉州,而我们却要与天下为敌,他自然比我们轻松得多。”
“非也。我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总把事情想得太顺。他既要进攻凉州,又要提防他人,我们还真不算孤军奋战。”
李师明白王恒的意思,是想让徐元在阳州起事,支援凉州。可他仍顾虑说:“徐元这个老狐狸精明得很,想让他放弃一切与王景为敌,实在比登天还难。”
王恒眯起眼睛说:“我又没让他造反,他为什么要放弃一切呢?”
“那您的意思?”李师问。
“打着勤王的幌子,见风使舵装装样子不就行了。”
“那二十万禁军呢?我们亲自打?”
王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说:“兴许没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韩冲这三千人马着实让人眼馋,禁军的装备是真好,李侯,送你了如何?”
“这?君侯是指?”李师疑惑地说。
“三天时间,好好准备,看你凉州军的本事吧,装备归你,我要韩冲。”
长夜漫漫,但总有人难以入眠,徐元便是其一。他刚接到王恒密信,让他统领兵马响应王景,见机行事。徐元犹豫了,他知道王恒要反,这比他想得快了不少,“既然公子有话,咱也动动吧,传令,点兵五万随我出军亥关,支援陛下!”
“是。”石龙领命退下。
他叹了一口气,回想往事。那时他正值壮年,先皇王翼对自己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他对王翼也是忠心耿耿。为报答王翼,徐元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但王景上位后一切都变了,对三侯的一系列措施让他浑身不自在,褒奖也不过是让臣子放松警惕罢了,待时机成熟,自会清除功臣。他害怕了,当王恒向他求助时,他毫不犹豫地站在王恒一边。
先皇一直想立王恒为太子,景历七年,他被丹族围攻,王恒冒死杀出替他解围。之后,他更是得知了王翼之死的真相,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报恩,仇是一定要报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王翼的。
景州禁军大营中军大帐,“报……”随着一声响亮的呼号,斥候冲进账内,“启禀陛下,徐元已拥兵至靖南关,刘乙屯兵槐关,二人表示愿协助王师,共讨逆贼。”
“这两个老乌龟终于露头了。”王景念叨着。
“另外,亥关三千禁军放出求救的信鸽后就失联了,恐已遭不测。”
“韩冲自不量力,罢了,出去吧。”王景不耐烦地说道。
王彦对王景拱手道:“陛下,二侯接连出兵,若是协助我等还好,若是帮王恒,那麻烦就大了。”王景边抚须边看着地图道:“传令,命徐元、刘乙原地休整,以待王命。命恒州尉王羽截住徐元,听令而动。”
王景见王彦疑惑的表情,便问道:“皇兄有话要说?”
王彦跪下说道:“陛下圣明。”
王景扶起他说:“皇兄定是想知道我为何执意要御驾亲征吧。行伍之事,以一而成,二三而败,我自然懂。至于原因,有些事能在朝堂上讲,有些事只能给你讲。”
王彦问道:“请陛下明示?”
“你自然明白,李师好对付,难缠的是刘乙,我之所以御驾亲征,就是想将他们毕其功于一役。”
“可陛下,如此兵马是不是略显不足?”王彦问道。
“问得好,兵马真是越多越好吗?皇兄可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这,臣懂得。”王彦答道。
“好,若朕发兵三十万,刘乙定会帮着李师。他明白,朕灭李师后,尚存如此大军没有不灭他的道理,虽能胜之,伤筋动骨,非乃上策。若要刘乙不帮李师,兵就不能多,灭李师后,存兵十余万,略胜刘乙,刘乙有力自保,才有恃无恐。此时若想再灭刘乙,非朕御驾亲征不可,刘乙固然骁勇,朕坐镇军中,他敢起兵就是谋反,凉州军民不会答应,况他实力不济,景州十万禁军尚存,此时以兵压之,即可逼他解除兵权,岂不妙哉!”
“这,陛下何不令刘乙出兵征讨李师?”王彦问道。
“此事看似轻巧,实则凶险。此令一出,刘乙或与李师共反,拥立王恒,或辽占凉地,刘乙独大。朕实在怕刘乙狗急跳墙,引狼入室呀!武国一直都不消停!我这也是一招险棋呀!”王景叹息道。
“陛下,实乃天人,庙算于朝堂之上,出神入化,我等将兵数万实不能比。”王彦叩首道。
“皇兄言重,快快请起,此战十分关键,若能剪除王恒、李师、刘乙,那皇兄乃为王朝立下不世之功呀。皇兄大可放心,朕绝不干涉你,到时好让朕见识一下什么是常胜之将!”
王彦看着王景郑重地说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辛苦皇兄了,奇兵一定要奇,快些出发吧。”王景说道。
“是,臣领命告退。”王彦领命退下。
八月初九,此时的亥关炎热异常,李师看向六十里外的霸王岭叹了口气,只见岭上一片旌旗蔽空,营帐连绵数十里,军容之盛,叹为观止。此处西接亥关,北临槐关,二十万禁军驻扎在此,刚好扼住凉、辽两州的门户。
刘乙眺望远方的营帐感叹道:“陛下在这把我们堵地死死的。”
曹吉回道:“这不正随了侯爷的愿吗?我们大可在此待命,静观其变。”
“陛下胜了,我们会变得很艰难。”刘乙说。
“那侯爷想帮王恒?”
“不,再等等,我们不能有任何损失。徐元已经替王恒挡住王羽了。”
“挡住王羽?不是陛下让王羽挡住徐元吗?”曹吉说道。
“是呀,就是不知道王羽的几万人经不经用呀?”
而几千里外的恒州也是如此,王恒的三万天机军依山建寨,与五十里外的靖南关遥遥相望。徐元正在关中凉亭纳凉,此时天干物燥,西北方一颗坠星一闪而过,徐元嘟囔道:“这又是谁呀,离上回见快三十年了吧。”。
此时一股凝重肃杀的氛围笼罩在整个王朝大地上,仿佛压得大家透不过气来,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什么,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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