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马人

他从对面走来，牵着一串马。脚上的一双布鞋，因为踩在泥泞的小路上，早已分不清它原来的颜色。他佝偻着背走过来，看到我们这边的牵马人，稍稍抬起了背，让我看到了他的脸，像一张泛黄的邹巴巴的纸。“哟，你这面花姑娘多啊！”他与我们的牵马人开着玩笑。无伤大雅。

这一路走来，这样的人很多，大多四、五十岁，面黄肌瘦，身材矮小。他们是旅游区里养马载人观光的领马人，我是在茶马古道遇到他们的。他们中有的把头抬得很高，和马背上的旅客相互开玩笑 ，有的把头埋得很低，只看脚下的泥路。其实看不看路根本没什么区别了，脚上的布鞋早就沁过泥了。领马人除了中年人外，还有年轻人和小孩。

由于旅游的人很多，所以一串串马都是连在一起的，在山林中穿梭，感觉真有点像浩浩荡荡的一群马帮。偶尔还听得领马人吆喝几嗓子，还真像那么回事。我们这一组有四匹马，全部用绳子连在一起。领马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性，皮肤黝黑，眼睛小而发亮，皱其眉毛，一脸不耐烦。前一组先上马，有个女生大概是第一次骑马，先尖叫了一番，我们的领马人马上吼：“叫什么叫！”我和同行的舍友相视苦笑，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话虽如此，但我也是第一次骑马，上马倒还好，马一走起来，我就有点恐惧了，身体有些摇晃，感觉自己随时会栽倒，我都尽量忍住不发声，直到下坡。这条茶马古道很长一段路程是在林中穿梭，不时会有坡路。记得那个时候出现一个很陡的斜坡，马要从这下去，这对于平时走过几千次的马是丝毫没问题的，可偏偏前天晚上下了雨，当天又是微风细雨，一下雨，地面是泥，路面异常滑，我看着我的小棕马很小心的用两只前蹄踩下去，然后我的重心往前倾，我叫了一声，随后，后面的女生都跟着叫。有惊无险，我的这条小棕马是走在最前面的，它顺利的控制局势，后面的马稳稳的跟上了。我松来一口气的同时立马看向前面的领马人，他张了张嘴，我以为会迎来一顿吼，他却说：“下坡的时候身体往前倾，屁股翘高，拉稳前面的手柄。”他把头转过去继续走。他这话说的有些搞笑，唱戏似的，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转过头来了问我笑什么。我正色道：“没有。”他没再理我，继续往前走。

后来到了一个休息点，我们下马观赏，虽然实在不愿意请他帮我们拍照，但也实在没办法，想要拍照的心挡也挡不住，他到也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帮我们拍，竟然还指示我们站这，站那，他说这边风景好，那边很出名，弄得我们有点受宠若惊。之后上马的气氛就好了很多，他开始跟我们开玩笑，讲他自己的一些事。他说他高中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读书时间全谈爱去了，当时要死要活的，太年轻了，后来自己家里有这几匹马就拿来载人。他以玩笑式的口吻谈着我们觉得挺悲惨的生活。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伤感来，但是他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后来我们的马队走上了公路，马上要结束这段旅程了。同行的一个人说，看到《还珠格格》里面人物策马奔腾觉得很爽，我转头看了一下这个女生，她想怎么样？又转头看了一下领马人。果然，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领马人说:“既然你们花了钱，就让你们感受一下。”他用脚用力的踢了一下第一匹的马肚子，马嘶叫了一声，狂跑起来。因为中途我和舍友换了马，她现在坐在第一匹马上，所以这下可把她吓惨了。当然，我也没好到那里去，我的马以及后面的马全部狂跑了。我左右摇晃，感觉胃在翻滚，只能尽量稳住身体。一行女生全让他叫马停下，他不理，似乎嫌马还是跑太慢，追上来又踢了一脚。 最后到达了目的地，他从树上摘了几个橘子给我们。

“你同情动物什么，人都没人同情。”领马人似乎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