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在上空几个小时,我们看到了山川,河流,树木,飞机越飞越高,地下的一切,都变成了星星点点。
我们到达深圳,黑夜已经席卷了整片天空。
机场的路灯,将整个黑夜照的宛如白昼。城市里的夜很长又热闹。
我妈说:“这半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总算出来坐坐飞机,也不遗憾了。”
“是啊,是啊。”
“你说这大地方果真不一样,这边环境还真好。”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人多就热闹,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因为未知又充满了欣喜。出了机场,二舅和叶姨已经等待多时,他们穿着光鲜亮丽,在人群中,看起来非常打眼。
叶姨剪短了头发,穿上一套浅黄色的麻布西装,整个人不仅年轻了许多,看起来更加的有气质。
舅舅还是那个舅舅,只是穿的衣服讲究了质感。脖子里带着一串金黄色的项链,明亮亮的扎眼,反倒和身上的穿着不够协调,拉低了品味。
一个没有生活品味的人,一个贫穷很久的人,一旦成为暴发户,他会试图将可以展露钱财的东西,穿戴在身上,以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
二舅到底是富裕了,给我们安排了上好的宾馆,待我们休息片刻,就直接拉到了饭店吃饭。
深圳的饭菜和郑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好看的菜单,好闻的味道,精致的排面。无论什么样的聚餐,对于我来说,吃到嘴巴里似乎都是一个味道。
上次和叶姨一别,再次见面,还是有些生疏,竟不知道如何交流。家里的几个长辈聊着我喜欢的话题,插不上嘴巴,只能干吃着,一直吃,将自己吃撑为止。
“姐,今天你们到弟这,不用客气,就当做是家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够吃在点。还有杏姐,难得放下儿子孙子,是不是?”二舅调节着场面。
之后,就是挨个敬酒,说一些客套场面话,特像公司团建的聚餐,领导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们回应着他们喜欢听的马屁,那些话,估计自己都恶心的要命,但是为了保留这份工作,为了有更好的发展,就必须去说。
我沉浸在饭菜里,听着二舅在桌子上吹的牛皮,跟着餐桌上的一起哄堂大笑。
江子亚很擅长这种场合,只是这是二舅的场子,谁也不能盖掉主角的光芒。
这场饭菜非常的丰盛,但是却没有吃出来什么味道,每个人也心知肚明,这不止是参加二舅的婚礼,还有他积攒已久胜利的笑声,这笑声无处安放,现在老家来了人,才能够得到释放。
这事在老家必定掀起来一阵风波,这大概是二舅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是他忽视了一个问题,人有杂念,也有妒忌,又有几个人真正的去祝福他。
二舅和叶姨的婚礼相当排场,至少相大多年轻人,更加体面壮阔。叶姨娇羞的像个孩子,这大概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
“子亚,莎莎,别急着赶回去,请两天假,二舅带你们去看看我们工厂,还有买的房子处看看,好不好?”二舅喝的脸色通红,然后紧紧的握住江子亚的手,以示诚意。
“好,二舅,我们听你的。”江子亚笑着说。
这一生中有太多的重要时刻,而这样的时刻,总是那么的短暂。
舅舅这半生结过几次婚,这次应该是美满的一次。何况遇到这么体贴的叶姨,他该是知足的。饭桌上,我们对叶姨称赞不已。
“嫂子,你们婚宴结束了吗?啥时候回来。”江娜发信息给我。
“还没有,明天回去吧。爸妈在家还好吧。”我心头一紧,“是不是家里有事?”
江娜的短信迟迟未回,我们参加婚礼,江娜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她应该不会问。难道......
我有些害怕,又不敢与江子亚讲。一直到等到婚宴散场,我们回到宾馆休息,江娜回复消息:爸爸,走了。
我收到了信息,江子亚也收到了。
江子亚难受的蹲坐在地上,我抱紧他,此刻,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抚慰亲人离世的心情。
当晚,我们便飞回了郑州。
我们赶到医院,婆婆哭到瘫软到地上,眼睛红通通的,江娜看到我们跑过来:“哥,你回来了,家里就指望你了。”
向南拉住豆豆的手,难过的看着我们。
江子亚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此刻他需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家庭,都需要他扛起来这份脆弱。
我拉住婆婆的手, 她的手心滚烫,眼泪已经干枯。
“你爸爸走的很平静,上厕所时,趴在了地方没起来。”婆婆淡淡的说。
“这是一种福报,你们都不要太难过。”婆婆继续说。
我点点头,泪水止不住的流。
两天之后,火化,安葬。在一个明净的午后,公公化成袅袅青烟,回归了自然。
生命如此的脆弱,离世也就意味着永别,原本一个活腾腾的人,如今没有了一点声响。
婆婆期待的旅行,没有去成,公公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满是遗憾。
而再多的想念都会化为灰烬,消失在柴米油盐中。我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每天处理不完的工作,陪伴孩子,做着家务。
只有婆婆留在原地,她经常会抱着江延来到公园,坐在公公做过的凳子上,看着树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
孩子是有灵性的,他听到鸟声,两条腿不停的蹦跶。
每次我下班回家,看到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孩子,望着那群鸟儿,心里总会跟着难过起来。
婆婆好像在等公公,等着他回来。
周末,江娜会带着豆豆过来,两个孩子瞬间让房子里热闹起来。
婆婆最忙了,一会忙着这个,一会忙着那个。稍有休息的片刻,她眼睛里便会存上了一汪清水。
江娜似是撒娇一般,抱住婆婆:“妈,不想了,你还有我们,知道吗?”
老太太强颜欢笑,点点头。
天冷了,我将冬装拿了出来,洗洗,然后送到楼顶晒上。江子亚正好休息,还能过来搭把手。
“我们换套房子吧?江延长大,房子也住不下,而且妈待在家里睹物思人。”我搭着衣服,漫不经心的说。
“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是我现在的工作,不知道能干多久?”江子亚说。
“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压力太大,还是公司的关系难处理。”我追问。
“我会撑下去,买,但你要看看家里的小金库多少钱吧。”江子亚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
家里的收支,平时放在我这里,我不说,他还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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