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现在养成了与女儿每天交谈的习惯。
今天女儿给我讲了一个发生在他的班里的小事情。
她说,她的一个同学中午吃饭的时候,居然碗里夹了肉。于是她就提醒他,你不是生病了吗,要少吃肉。然后,她同学就慢吞吞的走到她面前,问,你说什么?然后,她又说了一遍,老师也提醒了他,让他少吃肉,他就像听不懂一样。还在歪着脑袋瓜,”啊?”
”太搞笑了”,女儿边说边捂着嘴笑,眼睛都弯了,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欢快而直接。看着她怎么开心,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笑了一会儿,女儿停下来说,爸爸,你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快给我说说。
有趣的事情?这个时候,我脑袋里的CPU以每秒36000转的速度飞速旋转,急切的搜寻这些天以来,我或者是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还得加上有趣的属性。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搜出来。加大搜索范围,继续搜索,我不能让女儿觉得我的生活是那么的无趣,我要用故事来告诉女儿,生活是多么美妙,多姿多彩。
很遗憾,大脑CPU回复,你所找寻的故事不存在。
不行啊,这样非常不好,我怎么可能没有有趣的事,我在这个世上生活了三十年,经历的事情无数,怎么可能找不出这样一个满足要求的故事呢。
我不放弃,大脑继续搜索。
就在大脑CPU快要冒烟时,我把时间调整到童年,终于找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小时候跟着哥哥,穿着短裤,到田里捉泥鳅,每天把自己的一身衣服玩的没有一处干净的故事。
女儿边听边笑,我边讲边模仿小时候捉泥鳅的滑稽动作。女儿几乎笑的前仰后翻,大喊,爸爸,你小时候怎么那么搞笑啊,都笑死我了。
危机终于解除了,终于找到一个我的故事糊弄了过去。但我却在想,我的有趣味的生活区哪里了,难道我真的已经变成了无趣的人了吗。
2
生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事情的我,却不能轻易找到一个轻松愉快有趣的事情与女儿分享。
小时候,忘着天上的的无数繁星,心里盘算着明天去找哪个小朋友玩,去哪个山坡上疯,怎么躲掉父母安排的家务活。想像着长大了,就能主宰自己的一切。天上那一颗最明亮的星星,它眨着眼睛,像是在告诉我,长大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可那时的我是不相信的。
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是小学。那时的我们只需要上学、做完老师布置的功课即可,没有补习,没有课外作业。即使在学校上学,那时间也是很快乐的。
最喜欢的是老师们闭门开会,因为中国的会议总是很长,而且没完没了。只要一开会,他们就会忘了时间,也就没人去摇那个叮铃铃的东西。没有那个声音,我们是不会停止奔跑、打闹的。
其次就是喜欢体育课了,因为体育课题上,是规定的可以奔跑和打闹的。体育课题的时间特别长,我们就像那刚从笼子里飞出来的小鸟,没铃声催促,永远也不回教室。
小学的每一天,都是大汗淋漓、嬉笑怒骂的一天。每天与几个小伙伴一起唱着歌蹦蹦跳跳到学校,放学时又蹦蹦跳跳唱着歌回到家。那时的天是多么的蓝,那时的地是多么的软,那时的花是多么的香,那时的树是多么的高,那时的花是多么的香,那时的萤火虫是那么的多……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趣。
3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转眼就上初中了。但青春萌动的日子也是美好的,每天看着班里的女孩穿着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衣服,心里总是那么好奇,总想接近,但又不敢接近,矛盾的心里总是受什么东西诱惑着。
那时最喜欢看的是中学生之友里,关于男女同学超友谊的故事,想借此来指导自己与心中的女孩建立起超友谊来,书上的专家说男女只要能对视超过三秒,那就会“触电”。于是,我便开始对着心中的女孩深情注视,希望变成对视。
一直没成功,直到有一次,她坐在对面教室的窗前,盯着我的方向看,我感觉机会来了,于是立马调整心情、凝神闭气、深情款款的注视过去。我不知道那时的我,穿着一个表哥那里检来的大上衣、从另一个表哥那里捡的大裤子、瘦小的个子像是装在一个袋子里,还用着自以为深情的眼睛去盯着她看,是一幅怎么样滑稽的面孔。
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秒,1,2,3,4,5……超过3秒了,我太高兴了,她也一直那样盯着我,我已经达到了三秒的标准了,她肯定知道我的心意了。我们在互相注视十秒后,同时移开了视线。脸肯定是通红的,我知道,心跳也加速了,腿也像是在发抖一样,这可能就是成功的喜悦吧。
过了一天,心中的女孩没来上课,心想,不会是昨天那样对视后,不好意思见我了吧。
再过了一天,她来了,穿了一件红白相间的衬衣,衣领宽宽的,像是一片荷叶,衬着美丽的荷花,她是那么美,她慢慢地朝我走来,就快要接近我了,我的心快要跳出来,天啊,幸福来得太快。
就在要接近我的几米时,她停了下来,从书包里掏出眼睛盒,一个白色的玻璃眼睛,戴上,走到我面前,她朝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插肩而过。
幸福不会来得这么容易的,太容易的都不会长久,幸福也总是错觉,以为对视就能触电,哪知别人根本就看不清你。初中就在这种朦胧、好奇、惊喜、失落中度过,但总有快乐,而且还有那么多。
4
长大真的不是一件有趣的事。高中开始,我就觉得我的趣味已经到达顶峰,他就像一个正态分布曲线,到达顶峰之后,就会下降。
刚开始我并没有觉得与初中的自己有变化,那些高考的压力,我几乎没有在意,所以也就没有压力。我成天与几个同学在一起打闹,在狭窄的教室里奔跑,在下课后大声喧哗。
时间越往高考奔,越少的同学陪着我一起跑。逐渐的,高考临近了,也没人和我一起闹了,大家都得学习,我也得学习。我再也没有时间去关注那蓝蓝的天、软软的地、高高的树、香喷喷的花和闪亮的萤火虫了。
毕业前,又到了开始互相交换同学录的时候了,我记得我得到的最多的结论是以这样的形式开头:你是一个乐观,开朗,无忧无虑的人,但就是还比较幼稚。得到幼稚这个评价,特别是班上女生的这样的评价,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我还没有觉得这个幼稚是有多不好。直到我看到一所幼儿园,大门上居然没有写“幼儿园”三个字,而写的是“幼稚园”。
没想到我曾经的世界,有趣到幼稚,不知是又回到了小时候的世界,还是我一直就没变。但无论如何,从那时起,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幼稚,特别不能做女生心中幼稚的男孩。那样,容易成光棍儿 。
大学时代的我,从一开始进校园就已经刻意去改变自己,我就像一只被捆了手脚小猫,明明看到喜欢的鱼,还得装着没看见。幸好我大学时,高中同学都离我不近,新的同学不知道我的老底,我可以重新建立我的形象。
世上所有的刻意都不真实,但装久了,自己也就习惯了,入戏了。大学时,我不再“幼稚”,慢慢成熟,虽然还是很稚嫩,老戏骨一眼便能识破。但这种入戏让我持续到了大学毕业,直到工作。
总之大学里,还是比较有趣的。大学里,有社团、有协会、有电影、有网吧、有游戏,还有女朋友。但这种趣味有时并不是发自内心。
大学就是一个社会,有人告诉你,要多认识人,多混混学生会,这样会对你的工作有帮助。有人拉着你,去网吧通宵的打游戏,但游戏只是无尽的重复,无尽的空虚和寂寞。有人拉着你,去搞一些所谓的小生意,到低年级的学弟寝室,为了几块钱,推销自己都不会看的英语周报。整天泡在图书馆,拿着这本书啃两口,那本书啃两口,几年也没读完几本完整的书,每天在图书馆里发着呆,以为吸了几口书香之气,也就有知识了。
当然,女朋友是发自内心的。
5
女儿还在为我讲的小时候的故事发笑,我却有点想哭。
是否因为成长,让我逐渐看透了一些人、一些事,而不再有兴趣去打探其间的原由、逻辑、道理。经历的事情越多,渐渐变得麻木,对生活没了发现的欲望。而生活就在那里,每个人都身在其中,有人就很快乐,有人却很无趣。
我渐渐成了无趣的人,每天定时起床、洗漱、上班、打开电脑、打开文档、制作汇报PPT、写工作总结、有时加班、回家、睡觉……我像是生活在程序设定的世界中,每天由各种条件触发,处理着各种事务,没有表情,只有麻木,就像机器。
其实生活里也有很多美好的时刻,比如,结婚时、女儿出生时、第一次听到女儿呀呀的叫爸爸时……还有发奖金的那一刻。为什么我没有想起来这些美好的时刻呢,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兴趣点也在增高,还是繁忙的工作和生活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有意思、有趣味的事情,还是已经熟知了那些时刻,已经素然寡味?
曾经也笑过、开心过。领导在笑、同事在笑、你也在笑,事有没有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笑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人,遇到过很多,但并没有趣,我更不想讲。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生活毫无乐趣, 活着就像是根本就没有活过。
但有时候,就是我们的人生。
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该是一个无趣的人。生活是我们自己的,有趣的事情就像润滑剂,有了它,才能减少生活的磕磕绊绊,才向前走得顺畅,幸福也才会来临。
从现在起,每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笑几声,笑人生、笑世事、笑一切,让一切烦恼、不顺、不瘦、不舒服、不得志……在笑声中被打败,阻止自己每天变得越来越无趣。
不管怎么样,生活都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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