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阳光和煦而温暖,难得假期与家人在一起。当了父亲之后,突然变得特别恋家、感性,不经意间就回忆到小的时候。午后闲来无事,便和姨妈俩人驱车前往家(ga)公、家(ga)婆生前工作的地方—童埠农科所。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虽然在城郊,但多年未去的我们着实费了些功夫。当初泥泞的乡村道路早已换成宽阔的水泥马路,拐了几道弯后居然找不到曾经步行多少次的山间小路。问过老乡,才算行驶到“正道”。谈不上“近乡情怯”,但姨妈一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让我的记忆又仿佛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家公年轻时南征北战,不说戎马一生但也是战功卓然。部队转业后又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北大荒十五年,后来因家婆思乡心切才回地方。农科所是家公最后工作的单位,一直到退休、去世,待了有三十多年。家公家婆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性子憨的家公与急脾气的家婆在争争吵吵中过了一辈子。但家公去世后家婆常常坐在椅子上发呆,吵了一辈子架的家婆这时候发现连个拌嘴的人都没有了。
家公去世的早,记忆中的家婆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微微佝偻的身躯,是岁月的沧桑,稍显迟缓的脚步,是时间的无情。但是那慈祥的面庞,却不是时光所能埋没的。家婆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几颗雪白的大门牙让她的微笑添几分光彩,增几分活泼。映像最深的还是家婆的发型。不像其他老年人那样黑白混浊,乌黑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竟现出几分油亮,以及惊人的柔顺。
小的时候,我们表兄弟姊妹特别不喜欢吃家婆做的饭菜,因为特别咸。经常到吃饭的点,就溜到隔壁大舅家里。但又经常一个一个被家婆揪回来,小声说道,你们这些小孩不懂事啊,被那个女的(后续的舅妈)知道他们又要吵。那时候我们是一边逃,一边朝家婆做鬼脸。索性饭也不吃啦,饿了宁可泡锅巴。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去家婆家次数也少了。那年城乡教学改革,表弟到县城上学家婆也就跟上来了。记得我在高中那年有次嵌甲发炎化脓,拔了脚指甲,躺在出租房里刚要休息,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剧烈的疼痛使当时我的脾气变得特别暴躁,正要开门大骂,只见家婆挎着个摇(竹)篮,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就坐在门口,然后颤巍巍从摇(竹)篮里掏出一个陶瓷钢子递给我,催促道“赶紧喝…”,然后一个人又絮絮叨叨的说“十指连心…这脚指甲拔了也后咋办…”她不知道拔指甲是为了更好地长出新指甲。打开家婆递过来的陶瓷钢子一愣,居然是香菇鸽子汤。记忆中家婆是不会烧这道菜,因为她那一辈人眼中排骨、鸡汤才是最营养的。家婆看我表情异样,笑呵呵地说道“这是问过医生的,比排骨汤好……”。那一次我把汤喝了个精光,虽然味道还是那么咸。
后来,去外地上学;再后来,参加工作。见到家婆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在逢年过节匆匆过去探望一眼。常常留下东西转身就走,留下蹒跚的外婆紧跟着后面撵,嘴上还说着”这次回来,啥东西也没吃……‘’
柚宝出生后,母亲常常往返于省城和老家,既要照看小的又担心老的。这时候家婆也真的老了,以至于糊涂到分不清自己抚育养大的孙辈,但孩子的名字都记得特别清楚。家婆最终没有挺过这个夏天,后事办的挺热闹。所有的晚辈都回来了,但她却再也看不见了。姨父说了,这也算满足她生前的愿望“不看生前富贵,只看老来风光。”
车窗的柳枝被一阵春风吹的左右摇摆,不觉地把思绪拉了回来。这时候,我们此行目的地也到了。
……
回来后,母亲告诉我,她们小时候兄妹多菜不够吃,家婆每次做饭盐多放了点,这样菜就能多吃几顿。后来条件好了,家婆也想调淡点,但是几十年的重口味让她的味觉已经变化了。
本文写于戊戌狗年正月十六
(2018年3月3日)
怀念我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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