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冰箱里倒腾出空地儿,把工会发的端午节福利,60个皮青个大的咸鸭蛋安置好。
一早煮来尝尝,热乎乎的鸭蛋攥在手里,轻轻磕向桌沿,蛋壳“珂珂”地发出轻微的破裂声。青衫褪尽,脂凝玉润。羹匙深探,红的黄,金的油,咸淡相宜,配上小米粥,吃得舒服!
转头看看儿子,他正一脸勉强地戳了戳蛋黄,浅尝辄止,扔了半个蛋黄和全部的蛋清。
看着他稚嫩的面庞,我的思绪飞到四十多年前。
一样的端午节,一样的食谱:粽子,鸡蛋,鸭蛋。
不一样的是,对这些食物的心情。
像千千万万的中国家庭一样,彼时家贫——工资微薄,孩子一窝。我家七口人,父母,兄弟姊妹四人,还有姥姥。
那时,“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满地”,所以穿补丁衣服,吃粗茶淡饭,基本上是大多数人家的写照。好在,那时也没有“一小部分先富起来的人”,也就“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所以穷虽然穷,却浑然不觉。
只是,对美食一向是欲求不满的。那时候特别盼过节,过节,就意味着可以打打牙祭。不过,就算是打牙祭,也不是按“需”分配,而是按“有”分配——家里有多少吃的,留出少量给大人们,其余除以四,就是我们兄妹每个人可以得到的吃食。
比如端午节,每个孩子可以分到五个鸡蛋和五个鸭蛋。分到手后,自己保管,至于你是奢侈地两天吃完还是细水长流地五天吃完,大人们是不过问的。
我呢,人瘦量小,性格上也喜欢好日子慢慢过,所以,当哥哥姐姐们没有了存货的时候,我总还是有余粮的。
大哥大姐比我年长得多,也很爱护我这个妹妹,所以并不惦记我的吃食。而二哥年纪和我相邻,也正是嘴馋的年纪,他总是很快吃完自己的份额,然后就眼馋地盯着我的嘴巴。
当我拿出最后一个鸭蛋时,二哥的目光已经黏住了它。我慢慢剥壳,慢慢咬,鸭蛋不咸,很是鲜香。二哥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直紧盯着我的动作,喉咙直动。
我终于不忍心,把剩下的半个鸭蛋用两个手指捏着往他嘴里送,他迫不及待地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哎呀!”我一声惨叫,食指渗出血来,不由得大哭起来。二哥嚼的正欢,待看见我的血才反应过来,赶紧“呸呸”地吐了出去…
如今,不会再有人为了半只鸭蛋咬破我的手指了,呵呵。
如今,鸭蛋是可以随便吃的了,甚至有人还不屑于吃。
贫穷,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我们,在这富庶的日子里,回忆起当年那半只带血的鸭蛋,不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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