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三,天气仍然是阴有小雨,气温是5℃。
自从大年三十夜和初一早上有过爆竹的声音后,昨天初二和今天初三便再也听不见爆竹的声响。由于天气的原因,街上也是静悄悄,只有超市开业 。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只有几辆车子在跑。
如果不告诉你这是正月初三的街景,你一定会以为这是经济萧条时代的某条街道,根本感觉不出现在还是过年期间。
我们常说年味淡了,是指过年的感觉不明显了。那么什么是年味?记得小时候,过年前一个月左右就开始有年味了。
杀过年猪,一般都在过年前三四个星期。猪被宰杀前的拼命嚎叫往往都会引来一大帮儿童围观。一头活灵活现的大肥猪被五六个人按倒在屠宰凳上,脖子上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瞬间刀口上血流如自来水般喷出,流入一个装着盐水的木桶里,并被均匀搅拌,以便于均匀凝固。
猪断气后,被放入一个装有烫水的大木桶里。经过烫水浸泡,被一个专用的铲子褪去猪毛,然后被放在屠宰凳上开膛破肚。我小时候对于心肺肝肠的认识,就是在观看杀猪后获得的。据大人们说,人肚子里的结构和猪肚子里的结构很相似。
猪的内脏被掏出来清理干净挂在一边后,猪头和猪脖子就会被利刃卸下,然后猪的身体被从脊柱中线分成两半,再分别在前后腿之间被分成几块。
猪肚子里的大网膜和皮肤下面都是白花花的脂肪,即猪油。大网膜上的猪油叫花油,猪背部皮下厚厚的猪油叫板油,肚子皮下的猪油则叫肚下塔。
猪杀掉以后,一部分肉卖掉,一部分送亲戚,一部分腌起来过年吃。自己吃的那一份猪肉上的板油、肚下塔连同花油,都会被熬成猪油。以前那个年代,猪油都是用来烧菜的,家里有猪油是一件荣光的事情。熬油后的油渣吃起来香喷喷,是杀猪期间我们最幸福最美味的零食。
除了杀年猪,在过年前就开始轰轰烈烈做的事情还有打年糕。打年糕一般都集中在村子的一个地方,俗称“糕场”。由于家家户户都要制作年糕,所以一般从十二月初开始持续到十二月二十七左右。糕场里非常忙碌,人头攒动。
浸泡变软的粳米,都要整筐整筐地倒进大蒸笼里蒸熟,然后再倒进一个石捣臼中,把这些颗粒状熟米饭捣成糕团,然后糕团被切割成条状,被有经验的制糕师父用手搓成圆柱状的成品。别小看这些制糕师父,他们一个个宛如艺术家,他们会即兴用手把年糕塑成栩栩如生的各种动物形状或者元宝的形状,让小时候的我们如获至宝,兴奋异常。
年糕冷却硬如石头,一般要浸泡在水里保存,否则吃年糕就会成问题,因为刀子根本切不下。而浸泡年糕的水,民间以融化的雪水为最优。原因大概是经过雪冻之后,水里的细菌被冻死,年糕泡在水里能保存得更为长久而不发臭。
除了做年糕,当然也会做糍粑。做的过程以及浸泡保存与年糕基本雷同,只是原料有区别。做年糕用的是粳米,做糍粑则需要糯米。
到了过年的时候就能吃上腌制的猪肉、年糕和糍粑。猪肉少不了猪头肉,过年吃猪头肉寓意着年年发财、幸运与幸福。门口都要贴上红彤彤的春联,甚至挂上红灯笼。还有过年期间此起彼伏的爆竹和焰火,热热闹闹。
小时候过年期间,我新衣服的口袋里除了爆米花外,还有的就是一枚枚的手拉炮。手拉炮是两端有线的微小爆竹,只要两只手把两端的线用力一拉,就会“啪”的一声炸响。由于它的威力不大,比较安全,儿童特别喜欢玩。
那个时候物质生活比较贫乏,过年期间就是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平时吃不到的美食、水果、糕点和零食,那个时候家里都能吃到。
村里还能看到舞龙舞狮,偶尔还有公社文化站组织的游园活动,项目类似于公园里的有奖游戏和猜谜活动。那时无论男女老幼,参与的积极性都非常高,一旦得了奖品,可以高兴好几天。那时的奖品,基本都是廉价的文化体育用品。
中央台的春晚节目和电影院的贺岁片,也是让人喜欢和陶醉的。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是真诚的。
现在年味淡了,是因为我们的物质文化生活更加丰富了。平时可供选择的美食和文艺节目实在太多,也更精彩,根本不需要等到过年才有。可以想象,春晚的节目如果不比平常的节目更加优秀、更加有吸引力,自然会流失相当的观众。随着国民文化素质和欣赏水平的提高,相信央视春晚导演的压力将会越来越大。
年味淡了,是因为很多的过年传统丢失了,没有了传承。农村养年猪和杀年猪的已经凤毛麟角,也许不久的将来,人们可能不知道有过年猪的概念了。就象年糕,已经是日常的一道美食,到处能买到。几乎没有人在年底再去做年糕了。当年舞龙舞狮的人都已经老去,没有传承下来。因为人们对做生意办厂赚钱的兴趣远远高于传统舞狮舞龙的兴趣。打爆米花的轰隆声也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由于环保和消防安全的原因,现在烟花爆竹在很多地方已经被禁止。烟花爆竹如果没有环保安全的新产品来替代,也许再禁止个十年二十年,下一代人恐怕没人知道过年要放爆竹和烟花的了。
年味淡了,是因为曾经过年幸福感非常强烈的那一代人现在已经老了,生活的磨难和压力早已经代替了童年无忧无虑的幸福感。过去的幸福感或许成了写回忆录的素材。现在过年幸福感满满的大概也是儿童吧。
过年是我们最大最重要的传统节日,由于时代的变迁,年味确实在变淡。有些传统的丢失我们无法挽留,但有些东西只需要我们保留个仪式感,依然能够传承下去的。例如换上新衣,贴上新联,给老人拜年,给孩子压岁钱,亲人团聚与互访等等。
我有时候也在想,西方的圣诞节,同样作为过年的节日,似乎从来没有听西方人说年味淡了。在这一天,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仪式感满满。节日里有具体化的圣诞老人,有平安夜的礼物,教堂里的赞美歌,所有商场里的节日灯光和圣诞礼物。
在与圣诞节的对比中,我们或许能够吸取一些经验,来个洋为中用,把过年的仪式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更加具体化,更加深刻地渗入到社会的经济生活中,也为过年增添新的文化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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