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薇苑炙香谈野心
春薇苑里笙歌阵阵,笑声和说话声交杂难辨,杯盏交叠,滴滴清露因为手的移动而洒在桌子上,反射着灯笼的光,那些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肆意笑着,有的光着半边膀子,发髻散乱,大着舌头划拳罚酒,一群姑娘在旁边助威喝彩。
李继生明白,他们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真正放松下来,在家里他们就得唯唯诺诺的谨遵长辈的教导。
“士郎,人在上面。”林九末指着楼上说道。
李继生顺着林九末所指抬头一看,见那谢去尘侧身半躺在长椅上,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整个春薇苑最奢华的地方,白色的纱帐飘扬,烧的还是上好的龙涎香,与这里的污浊之气完全不一样,身边只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拿着酒壶和杯子给他倒酒,面前支着一个半高的精致火盆,上面烤着几块腿肉,滋滋作响。
林九末快步上了楼,谢去尘只是轻轻一抬眼,好像没注意到他凶狠的目光。
旁边的女子微微一愣,立马娇笑一声说道:“小九哥,你来了。”悄悄的给林九末施了个眼色。
“云月你过来,就一会儿。”林九末沉着气说道,像个生气的娃娃。
云月朝向谢去尘:“公子……”
“云月姑娘,别让我等太久了。”谢去尘没有看云月,单手拿起游龙戏凤刀细细赏玩,拇指循着纹路一遍又一遍的绕。
云月微微颔首,两人退了出去。
李继生上了楼,谢去尘立马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嘻嘻一笑说道:“你随便坐。”两只手向外一划。
“谢公子,我把……”李继生没有坐下,而是说道,但是谢去尘挥挥手打断了他。谢去尘站起身走过去,搭着他的肩,把他按到一旁的椅子上,又随意的在烤架上拿了一块烤肉,从身后拿出胡椒瓶,正欲撒上,抬头看着李继生道:“要辣吗?”眼神非常关切,像极了一个卖烧烤的小贩。
……
“少许即可。”李继生迟疑说道,不知道这谢去尘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五爷,我确实是雏凤的弟子,此行也是帮师傅跑跑腿看看情况,师傅很相信你,说你绝不会让李厌杀了吴千千。”
谢去尘撒上了一点胡椒,递给李继生,他迟疑接下了,但没有要尝一口的意思。谢去尘也拿起一块烤肉,不同的是,他撒了很多的胡椒,薄薄一层,一点不怯的咬下去,连皮带肉有力的咀嚼着。
他吃着烤肉坐回长椅上,继续说:“你把吴千千给我,回去如何和李厌交代。”
“师傅想逃跑,我情急之下杀了他。”
“哈哈哈,李士郎,世人皆道你是李厌的狗,此事一传出,你只会被骂的连狗都不如!”谢去尘豪迈一笑道。
李继生面无表情,这些江湖上对他的风评,他早已见怪不怪。
此时云月和林九末在门外小声议论着。
“云月,对这个人你可看出点什么了?”
“小九哥,这个人出手阔绰,但跟一般的富家公子不一样,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只是烤烤肉写写字,也只叫我一个姑娘服侍。”
“他没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吧!”林九末颇有些疼惜的说。
“这倒没有,不过他会问我公子跟你的情况,我说了只认识你,我怕如果说两人都不认识,他跟其他姑娘一对质,知晓我骗他,不好打探消息。”
“云月,你做的很好了。”他笑着对云月说,拍了拍她的肩。
而后,两人也进了屋里。只见谢去尘坐在主座,李继生坐在客座,两人手里都拿着烤肉,看着他们俩进来。
“士郎,小心他下毒!”林九末如旋风一般移到李继生面前,眼睛紧紧的盯着烤肉,像个兔子盯着恶狼。谢去尘无奈的撇撇嘴,站起来在烤架上拿了块烤肉迅速走到林九末身后,将那烤肉精准的塞进林九末嘴里,笑笑说道:“那癞皮狗给你家小五爷试试毒!”林九末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无法言语,两只眼睛盯着李继生。
“九末,没事。”
李继生站起身平静的说,用牙齿撕了一小块烤肉咀嚼。谢去尘又笑了,端起酒杯一口饮干。
李继生默默走到栏边,看着楼下神神鬼鬼的淫乱,轻轻说:“听闻漠上有一和尚,在漠中见到了神迹便死了。”
“这和尚生前是个舞痴,佛祖慈悲,賜了菩萨献舞,和尚见了世间最美的舞蹈,心中了无所愿,便去了。”谢去尘又饮一杯,微醺着说道。
“和尚喜爱舞蹈?”李继生疑惑道。
“佛家是至真至性之人,和尚痴迷已经到达了化境,这便是他修炼的佛。”
“小五爷。”谢去尘走过来揽过李继生的肩。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狼子野心……”他笑着,忽明忽暗,李继生有些看不清。
“我们的野心也是我们的佛。”
“你到底是谁?”李继生贴着谢去尘的脸问道。
“我真正的名字,叫霍连。”
李继生微微一怔,他们身后的林九末已经惊叫道:“霍连!当今皇帝的第七子!”
“可是你不是……被流放到北荒了?”李继生问道。
“你可知道我名字的由来?”谢去尘放下了搭在李继生身上的手,烛火飘摇,似乎一阵风吹过,经过这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身体。
李继生没有回答,默默的立着,谢去尘继续说道:“那些占星师,说我是霍王朝的祸数,他们收了常王妃(当今太子生母)母家的贿赂,因为我母亲受宠,他们认为我会当上太子。”
李继生对霍家第七子霍连有所耳闻,他的生母是宫中受尽盛宠的妍妃,但是霍连出生时宫门落了只带血的绣花鞋,这是极不祥之兆,有人传说霍连长着一副狐狸面孔,像个妖怪,在他长到十岁时以恫吓皇帝的罪名流放到了北荒,现在看来,面前这个俊健的少年郎表明那些谣言都是有人故意发布的。
“你回来,是为了做什么?”李继生觉得其他的都不必问了,他感觉到霍连找到自己是带着一种执念的,霍连就像是个弹琴的人,现在他弹到了自己这根弦。
良久谢去尘,或者霍连才说道:“我要坐上太子之位,要这个天下,你要祝我一臂之力!”谢去尘微笑着,语气很轻可份量极重。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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