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蛮子排行老四，是个哑巴，常用自己哇啦哇啦的奇怪的声音和丰富的表情与人交流，大家都叫他四蛮子。
农村人在吃饭的时候和农闲的时候，常常走出家门，三三两两站在大街两边，看路过的行人和汽车。四蛮子爱热闹，爱往人堆里去，和这个人比划比划“说”几句，和那个比划比划“说”几句，大家不管能不能听懂，都点头附和他。
但是，关于他的邀请，大家是能听懂的。
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一个人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在院子里搭个棚子做厨房。下雨天，大家不用下地干活，四蛮子的小屋里会传来男人们的打牌声和说笑声。
雨不停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小棚子厨房里，下一锅清汤面条，留下大家一起吃饭，吃过后继续玩。
冬日里，四蛮子的小屋会更加热闹，从早到晚几乎不断人。如果哪一天碰巧大家都没有去，他就去街上找人，往人堆里一凑，指指自己的小屋。
一场大雪之后，男人们会异常兴奋，他们就可以用猎枪打野兔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冬天的大雪下得次数多，地里的野兔也多，大雪之后的野兔都出来找东西吃，那时候国家还没有禁枪，男人们就扛起猎枪打野兔。
四蛮子也有自己的枪，他及其喜欢这样的活动，每一次行动他都和大家一起去。从地里打猎回来后，他们在四蛮子的小屋里煮野兔肉吃。
他们用的猎枪，大多是自制的火药枪，打死的野兔有一股很强烈的火药味。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热情，在苦寒的冬日里，家家户户的菜碗里是各种咸菜，能吃上一顿野兔肉，是多么让人神往的一件事情啊！
运气好的时候，他们的收获多，他们吃完后也会给家里的孩子带上一块兔子肉。甚至有时候，打的野兔吃不完，他们还会卖到村头小卖铺里。那些小孩子们，一说起四蛮子，就直接会联想到打兔子。打兔子、煮兔子，直接去找四蛮子！
有一天，听说四蛮子病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会有人送过去两个刚出锅的包子，或者端过去一碗面条。
那个冬天四蛮子没法打野兔了，他已经病得已经起不了床了，男人们还是到他的小屋里打牌、说笑。吃饭的时候，给他做碗面条或者玉米粥，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家。三三两两，总不断人。四蛮子还是没有过那个春节就去世了，出门那天，村里的男人们几乎都去帮忙了，他的葬礼简单又完整，每一项程序都有。
四蛮子一个人过，但他并不寂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