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

陰陽

二美發了篇韓國小說上來，關於女性獨立，困惑掙扎，和爹媽老公孩子的關係，還有工作的取捨。我在群裡一通追問，八卦，好奇他們如何結局，二美說沒結局，茫然中，戛然而止。

我們幾個熱聊了一通，我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後再次提醒自己，自家閨女尚未成年，好歹當媽的也得稍微文明些。依依透著當家做主的豪邁自信，超過很多人提前邁入男女平等的行列，家庭地位趕超歐美。二美則說，女人啊有資產有能力就ok，可我們這幾天分明都在旁觀噹噹網總裁兩口子撕逼，其慘烈程度超過之前被爆料的很多娛樂明星，沒有贏家兩敗俱傷。

即便男人被爆同性戀不靠譜家族醜聞，可這個有資產有能力的女人，擺平各種公司融資管理上市的這個女人，我在想，夜深人情她會不會依然流淚，會不會依然落寞。他們至今沒有離婚，除了資本因素的捆綁，或許背後還有另一個慘烈的真相，她也同樣需要甚至依賴這個被他養成兒子為所欲為任性胡搞的男人，甚至她也很沉迷於照顧婆家老小，奮不顧身，即便一再覺得被傷害，傷心，失望。

為什麼無法離開呢？除了所有現實因素，我的臨床工作讓我有機會見識到很多這樣的伴侶組合，無論男人有多垃圾多渣，哪怕吃喝嫖賭抽，女人仍會癡癡等待，全身心付出，沉浸在下凡天使無所不能控制，改造另一個人的幻想裡，難以自拔。女人，不是被渣男困住，甚至不是被資本，而是被自己困住了，關於我到底是誰，除了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女，我是否還有其它存在價值，我是否可以保護自己，是否允許自己自我一些，不再過度犧牲，可以全身而退？

82年的金小姐在掙扎，抗爭，未果，72年的我也曾經歷這些，我想這也是很多女同胞的輾轉糾結，跨越時代，國界，我們的思考和探索一直在持續。記得上學時也曾很是迷戀女權，走火入魔，不覺中把自己往男人方面改造，一切都是對抗，競爭狀態，包括生活，工作，思維，學識，就差自己也叼個波伏娃那樣的煙斗了。

然後，發現，自己被困住了。我到底要何去何從呢，幾乎拋棄了大部分的女性化喜好，可以跟男人們比拼學術，可以抽煙喝酒，然後呢，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謂男女平等嗎？似乎不是的。我依然被困住。我埋怨男人困住了我，婚姻困住了我，父母困住我，身體也困住了我。我不開心。我掙錢，工作，獨立能幹，可我仍然被困在原地。無法解放出來，動彈不得，於是我委屈，憤怒，作死，逃離，談到藏區。

然後，驀然發現，無處可逃。因為沒人困住我，是我們困住了自己。可能我們還是會很在意男人，或者父母或者孩子的喜怒哀樂，覺得自己有責任替他們承擔。我們也在付出中期待想象中回報，還是想要很多他們或許無力給出的情感。我們因而在控制和失控之間搖擺，不斷反復，抑或退縮哀怨，守株待兔，等著有人看到有人理解有人安撫。我們或許不覺中就放棄了自我滿足的能力，無形中將幸福開心視為別人的責任。於是，一面我們想要自由平等，同時，又在逃離對自己的情緒情感身體，生活，生命要承擔的責任。

跑不動了，終於，不得不回頭。多年前娜拉出走，那是女人們爭取獨立的號角，然後我們爭取經濟獨立，政治獨立，話語權，然後我們面臨新的課題，精神和情感獨立，在依賴、依戀和獨立之間找到合適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可以安放自己的身心，可以生兒育女，也可以做更舒展自在的自己。

喜歡二美的引用，女權主義並不是厭惡對方，而是彼此都有能力容納對方的自由，承認差異，彼此體諒，確認並接納各自的性別角色，平等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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