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忽施一礼,道:“多谢姑娘为本将军找到了马——这匹战马是我的。”少女全不相疑:“哦,原来这是将军的马。在这里遇见它的主人,倒省了我的事。”说着,姑娘笑了起来。
马承上前高兴的拍拍马脖子,枣红马低鸣一声,把头垂低,轻轻地蹭起马承的战靴。马承再谢少女还马之德,并问:“姑娘,你是这地方人吗?”
文锦摇头说:“不,我叫文锦,字若缇,是江阳太守府里的婢女。”
马承跟江阳郡太守庞巨原是旧识,便问:“什么?你是庞太守府里的人?”
文锦道:“正是,我是庞太守小女儿的伴读。前几天,一股从北边逃到江阳的难民,把前线的战况告诉了太守。太守听后非常着急,命主簿代自己坐镇郡县;太守自己率领半数郡兵要来前方杀敌。”
马承不觉赞道:“庞太守能如此行事,真不愧是忠良之后!”他又问文锦:“哦,那你怎么也离开了江阳?”
文锦答道:“我家在剑阁关下,听说那里打得最凶,我担心父母安危,故此告了假,要回去看看父母。”
慕云心中赞佩:“好个孝顺父母的好女孩!”他心中如是赞服,不由问了一句:“可是,敌兵深入我界,北边官民纷纷南逃避战,你独身回乡,就不怕被敌兵杀害吗?”
文锦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等娇弱的小女子吗?哼哼——”她像是要证明自己绝非寻常女孩的样子,紧了紧腰带,娇喝一声,舞动木棍,当场耍起了一路棍法。只见她踏着四象步法,棍作苍龙,子午中正,捣劈绞拦,将一根五尺长棍耍的虎虎生风。真格棍法娴熟,颇见功力。马承、幕云二人看了,不时鼓掌喝彩。
耍完了棍法,文锦把长棍往肩上一横,当风伫立,看着二人,却不说话。只是那笑意盈盈的美目;那微发细汗却挂着得意之色的花靥,分明在说:“看吧,你们没想道本姑娘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吧?”
马承一挑大指,道:“哈哈,真看不出,你这个看起来连十八岁都不到的小姑娘,竟有这一身本领!不错,不错!你这棍法着实了得,却不知姑娘师从何人呐?”
文锦随手耍着棍花不停,喜道:“庞太守要求子女尚武,就聘用了许多江湖剑客做子女的师长。因此,我常常跟着小姐一起习武,自然学会了这一路棍法。所以嘛,寻常兵卒绝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木棍在手,我自信就是十几条大汉同时来犯,也莫想近我。你们说本姑娘用得着怕什么乱兵吗?”说着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又续道,“而且,我对剑阁的道路很熟,知道走哪条路能避开敌营和乱军。”
慕云闻言大喜,道:“哦?那太好了。我们正要去剑阁,若缇可愿带路?”文锦笑道:“二位将军要去剑阁,定有要事,我怎么能不愿意。何况,我本来也是要去的。”
马承拍手大笑:“太好了!请姑娘上马吧,我们走着就行。”文锦连忙摇头:“将军受了伤,必走不快路,这马还是将军自己骑吧。我虽是一女子,却善奔走,马将军就别推辞了。我们上路吧!”
当下,马承不再推辞,他飞身上马,走在前面。幕云、文锦疾步小跑,紧随其后。路上,幕云向文锦介绍了自己和马承,并将此行意图也做了说明。文锦听幕云说起马承是马超后人,不禁十分钦服,一面急行,一面向马承询问马超故事,还不住口的讨教枪棒武艺。马承也爱文锦年少聪慧,俏皮机灵,且又好学,故知无不答。
马承一行日夜北上,经广汉入德阳,再由德阳而过绵阳,随即,奔梓潼,而至汉德县南境,剑阁便遥遥在望了。三人此番北行,一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隔。只是仲冬时节,天气十分苦寒,他们忙着赶路,连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饱,委实遭了老罪。不过,令马承和幕云敬佩的是,虽然路途艰难,辛苦异常,而文锦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区区少女居然硬挺了下来,而且没有半句怨言,不露丝毫怯意,真是难得!
这日已是黄昏后了,马承等沿着荆棘小径,强忍透体山风,缘岩攀石,爬上了大剑山南段一处高峰。他们走的气喘吁吁,头脸、肩背都汗泠泠的,通身却没有半点热气儿。幕云冻得牙根都在抖,却强自撑着没有喊出来;马承紧皱眉头,下嘴唇上面咬出了一排带血的齿痕;文锦头裹棉巾,项缠皮围子,低头猛走——她恨不能把脖子缩到肚子里!
马承见文锦冻得面青唇紫,浑身打颤,担心她就此冻伤冻病,乃道:“缈客,若缇,剑门关已在眼前,咱们找个背风处歇歇脚,再做计较吧。”幕云、文锦自然同意。
三人又走了数百步,幕云瞥见右侧峰腰处隐约有一个山洞,遂招呼一声,叫住马承、文锦,调头望着山洞走去。
马承等走近了一看,见那儿果然是一处天然洞穴。三人不觉欢呼一声,分开杂树蔓草,快步抢进了洞内。这山洞高不过六七尺,阔不过丈许,深不过三丈余,且洞内怪石密集,羊粪鹿矢厚积,弥漫着一股怪味儿。然而,在三人看来,此洞之美实不下瑶池仙境。
马承长出一口气,扶着洞壁,坐在了一块圆石之上。他伸直了两条肿胀的腿,然后,摘掉手套,握起拳头在大腿上、膝关节处、小腿肚子上用力砸击。
文锦用牙咬掉了手套,随意一扔,一屁股坐到了乱石上。她双臂交抱,不住寒战。她哆嗦着说:“真要命啊,快冻死我了,快冻死我了!唉,洞里真暖和!”
幕云一进洞,就把扛在肩膀上的蒲元神刀插进了石壁里。他一样又冷又累又饿,却没有马上坐下来。道家最重养生,久动之后乍止对筋骨有损,故幕云不肯即住。他坚持着练完了一套“道门游龙功”,才挨着马承,缓缓坐倒。
如此缓了半日,三人才恢复了许多。马承看着文锦,道:“若缇,带累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们受罪,真是过意不去!”他一脸歉意。
文锦想要笑,然而,脸庞冻僵了,肌肤竟不能自控了。她举起僵直的双手,猛力揉搓着失色的花靥。低声道:“马将军说这些客气话作甚?我也是大汉子民,苟利国家,生死以之,这些苦算得了什么?”停了停,她又说:“再说了,我们已经上了大剑山,就等于到剑阁了,还有什么苦吃不得?”
幕云不知地理,遂开口问道:“马将军,大剑山就是剑门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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