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帐于岸边。
帐前水横如川，水上渔火数点。
酒足饭饱后，大家围坐在两顶天幕大帐下喝茶，打牌，聊天。
微醺微醉里，我起身徘徊。见月月一袭玄衣，临涘伫立。本想约她一起散步的，看她似有心事的样子，终又不忍。
英子早已回帐了，我便独自踟蹰水湄。
水面空旷，而天空依然阴沉。野旷天低，空旷的水面愈显了天的低沉。
鸡叫头遍的时候，不意醒来，说不清是从醉中还是从梦中。
雨声如期而至。只是，微雨淅沥，止在帐顶留下沙沙声，若有若无。
断续有异禽的啼声，清脆得宛然就在头顶。平生从没听过今夜这般鸟鸣，那四音节的啼鸣陌生且奇特，仿佛能把人带回过去，带回远古。异禽的啼声撕破山野的空寂，在高林回荡，却反而益增那空寂。
我悄悄起身，只带了头灯和相机，却不披衣，就这样光着身子钻出帐篷，欲寻那异禽的啼声。
一个人，在帐外于天地间逡巡，顾盼。
四顾茫茫，唯有黄昏时那几盏渔火依旧。
细雨如酥，摩挲着我裸露的肌肤；并未觉得冷，只为那异禽的啼声不知所踪而颇感怅然。
再次醒来的时候，该是五更了吧。
此时的雨声，比先前大了许多，淋在帐篷上，若夜雨打着夏荷秋桐。
与雨声交响的，是秋虫的琴瑟，浅吟低唱，最是入耳。
雨声渐小时，东方微曦，百鸟齐鸣，接着是夕语家小姚远那雏莺清啼般的欢笑声。
雨声、虫声、鸟声、加之童声，协奏出一曲醉人的天籁。
睁眼看看天已大亮了，竟迟迟不想起，犹自忘情地陶醉着——不想负了这一夕秋雨，负了这山野中雨打帐篷的天籁声。
以往，每于山川游历的时候，若逢了雨，我总幻想着能借一间山僧的精舍或山民的茅庐，独自听一夜风雨。
于是，今夜赴约；所幸，雨亦如约。
在这样一个秋雨夜，不应神游八极，就将心思收在这斗室般的帐篷里，将灵魂收在躯壳里，忘却尘世，任这绵绵的雨声浸润。这样的风雨声，能养神，能养心。
慢慢地，人声渐多，纷扰了这说不上是人间还是仙间的好梦了。我便唤英子起来，寻小径爬上堰崖，一同沿乡间的小路徜徉。
夹道开满了牵牛花，五颜六色的花朵经了这一夜的好雨，露莹莹的，似葳蕤了许多，也娇艳了许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