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

墓碑上短短几行字，讲述多少人间悲欢。一块墓碑是姐姐为妹妹立的碑，这个妹妹的丈夫呢，子女呢？还是一辈子单身？又一块墓碑，写着德配某氏祀男某某敬立，这是妻子带着儿子立的，那些没有德配字样的，显然就是妻子不在了或者离异了。不知道丈夫为妻子立碑是不是也写德配某氏。又一块墓碑，是这几年才做的，还没立上去，想来是旧碑损毁，做新碑替换。是两兄弟为父亲立的碑，但其中一个兄弟的名字框起来了，约莫也过世了。昔日葬他人，今亦下黄泉。又一块墓碑，上面嵌了照片，一瞥之下，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模样，眉眼看不分明，但觉青春逼人。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走了？他父母给他立的碑吗？一想就仿佛翻开了一个家庭的苦痛记忆。又有两块墓碑，并排而立，都是妻子带着孩子立的，上面都有一个小小十字架，看上去像信耶稣的，但写的对联都是诸如骑鹤、千秋等寻常丧词，不像其他基督徒的墓碑那样，写着信耶稣得永生。左边的墓碑很齐整，上镶着亡者照片，看去不过三四十岁年纪，模样俊秀。姓戚，这个字难免叫人想到悲伤哀戚，但儿子名为望望，悲又仿佛被希望胜过了。右边的墓碑要潦草得多，字的油漆都流下来，在墓碑上左一道右一道。墓上散放着几支笔，两小瓶油漆，像写完墓碑后随手放在那里的。是这家人找的殡葬服务不靠谱，还是对这件事情根本不上心呢？转头一看，墓碑如林，松树成行，只有天蓝如洗，冬日暖人，静看人来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