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对德国人的印象,用两个词概括:严谨、守时。
当你在一个公众场合说人守时的时候,往往会形容到,你简直像德国人一样守时呢。
结果不少人来到德国之后,才发现这想法是多么天真。有朋友第一次碰到火车晚点是在旅行途中,按照计划下午三点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不料火车晚点,错过转乘时间,而下一班车竟然要两个小时之后!最后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身心俱疲的朋友忍不住在朋友圈对德国火车吐槽了一万遍。
最近听杨照老师的广播,才领悟到了德国火车不守时的另外一个面相。
德国坐火车的乘客经常会遇到德国火车不守时的状况,但是他们往往没有向以往一样去理应地那样投诉、索赔,维护自己作为消费者的无上权益,这恰恰是身份意识不同的结果。
火车不守时,是由于总是有某处的工人罢工,取更好的工资和工作条件。
德国宪法规定,罢工是基本权利,且有行业工会支持,据说罢工期间会有工会支付工资。工会出面与资方谈判,工人有秩序地暂时停止工作,并非革命戏中血头血脸的斗争。而罢工的事在各行各业都有,包括想象中镇压罢工的警察也有工会。乘客之所以习惯了晚点,是因为习惯了罢工,即便抱怨和撒气,针对的也不是工人——工人和自己一样,是劳动者,而不是服务消费者的上帝的仆人,因此当报以理解和同情。
由此想到劳资关系。处处以消费者自居,视他人为仆人,便难免将自己当仆人,侍奉其他消费者。火车晚点的事,是杨照解读资本论时举的例子,尝试说明一个问题,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消费者意识是如何消蚀了劳动者的身份意识。
消费者是原子化的孤立个体,于是便不再联合对抗资本家,在相互服务和消费之中争取了消费权益,丢掉了劳动者权益。这是资本主义弥补内在矛盾的完善,也是计算,或算计。
算计的另一方面,是以酬劳之外的金融手段收买劳动者,给予其不同形式的地位、股份或期望,一种大家是自己人的幻觉。于是社会渐从规训转向了功绩,人难免自我驱动,或叫自我剥削,于是开始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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