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知识的童年期”早就一去不回。这使一般的成年人觉得跟神话接近有些困难。但是人类中的每一个个体,“知识上的童年”仍然是存在的,所以每一个人仍然可以在做孩子的时候,充分享受到神话的美以及阅读神话的乐趣。
在重视科学的时代,人人关心的是实际的问题,关心的是每一样东西有什么用。这是一种“实用的态度”。用这种态度来看诗,就会觉得诗没有什么用。不过,如果你问: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增进人类的同情心,能够使人有更敏锐的感受力,能够训练人的想象力?那个答案就是“诗”。诗所能办到的,往往恰好是科学所办不到的。科学时代的孩子,比任何时代的孩子更需要诗。
成人了解真实的人生,真实的社会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是成人不放弃“理想”,不放弃“努力”。成人的“理想”就是在童年时播的种。那理想就在儿歌里,在儿童诗里,在故事里,在童话里。整个人群就靠着那理想生生不息,整个人群就为了那理想勤奋努力,整个人群都不愿意因为吹毛求疵,毁灭了自己。
儿童从那“理想”里出来,接触到一个十分矛盾的真实人生,需要相当时间适应。在这段适应的时期,他需要引导跟说明。成人要告诉儿童:“孩子,现在你要进入真实的社会了。你会发现这社会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是你不要吃惊,不要灰心,不要失望,因为你心中已经有了爱,有了理想。此后你所过的日子,就是以你心中的爱去化解自私,以你心中的理想去照亮黑暗,以你心中的美去改造世界。你会遇到种种的不如意,但是你不应该被那不如意所吞没,反而应该学习忍耐、了解跟同情,一寸一寸地去尽你的责任。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点一点地告诉你,让你知道将来要负起的是什么样的责任。”
——林良《浅语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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