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

我曾经，会经常做这样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坐在课堂，而你又在课堂来回的走动，鹰一样的眼睛，板着一张面，来回的寻找着猎物，而我刚低着头，垂着眼，心里祈祷着自己能逃过这一场劫难。只是每次我都逃不掉，你用尖锐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我总是在颤抖中站着，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然后你便要我一直站着，听着你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直到你气消了，才肯让我坐下来。

又或者，在还有十分钟，上课的钟声就要响起的时候，校门口就要关闭。大家都向着我迎面走来，个个行色匆匆，有的还奔跑起来，而我却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在这十分钟走出校门。

我恐惧地看着这一切，我似是溪流中的一块顽石，人如流水般从四方八面向我涌来，又在我面前变成分支，我似乎只是一个透明的所在。我手足无措，待到醒悟时，却又拼命向前奔跑，直到终于见到了学校的大前门。门却在我要到达的前一分钟，就嘎然关上。“快，后门5分钟后关闭！”看门大叔向我吼道。我忙回转身，奋力向后门奔去。

在一阵着力奔跑后，远远便看见后门还没有关闭，我的内心一阵狂喜。然而在我跑到后门前的一刻，脚刚想迈出的那一刻，校门口却出现了一辆装满泥水的货车。车上的水和着泥一直倾泻而下，一堆泥水，迅速的扩散，向我奔腾而至。我只能往旁边的高处跑。跑呀跑，直至自己再也跑不动。我瘫坐着回首看着已紧闭的校门，泪水一直的流个不停。

然后，我就被自己的抽泣惊醒了，一摸，面上满是湿润的泪水。

这样梦回学校的梦境，在我离开她的多年以后，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骚扰我。

这样的梦，真的很难受。它比梦见鬼怪还要可怕。它可怕在梦境会不时的重复，直至午夜梦回，人被惊醒后又让情绪牵绊，再也无法入睡。可怕在自以为己经远离了那个环境，却仍旧没法摆脱它的纠缠。

我知道，我必须要改变。

渐渐的，我在梦里，开始了反抗。梦渐渐变成了这样：当你开始寻找猎物时，我会告诉梦里那个自己：“隐形，缩小”或“缩小，隐形”……有好几次，我还可以迎着她的目光，因为我告诉梦里的自己，你是看不见我的。

后来，我又开始暗示自己，我是会回答的，还要回答是正确的。于是，梦就会在我要回答那一刻停止，这样我就可以不必在恐慌或泪水中醒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这样的梦，我做了很多年后。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我和梦中的自己不断的成长后，这些梦做的越来越少，直到现在，它已经很少可以再惊扰到我。

现在，我当然明白，老师当年对我们的辱骂只是源于你认为人会知耻而后勇，你只是恨铁不成钢。但你却没有想到，你那样做，根本没有起到你想要的效果。

其实，我已用加倍的时间去学习你的科目，但我越想学好它，却更加学不好它。我只是迎来了更多的挫败。

我的脑海开始只会出现“蠢”、“笨”、“猪脑子”一类的字眼。我只是越来越害怕你，害怕上你的课，我甚至连对自己的信心都丧失了。我只想逃离。

那时的我，渐渐变得自卑而又敏感。因为这样的性格，我没有自信，我不敢争取，不敢表达，我连亲手把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的机会，都放弃了。当年的放弃，已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有时，我仍会忍不住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放弃高考……如果，当年，我……只是如果，已经再没有了如果。

如今，我用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来摆脱这个梦，我用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来重获自信，却也许用毕生的时间也不能弥补那个遗憾。

无戒学堂日更第9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