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雪开春,晌晴薄日。
帅府门前,锣鼓漫天,宾客盈门。
今儿个,是北地十一省少帅许昀来跟财政司长千金孙嘉懿大喜的日子。人都赞金玉良缘,一双璧人,实乃天作之合。
茶馆里热闹喧哗,如此风光无两却被知情人一语道破:始乱终弃,这许少帅虽然少年英雄,终究未能免俗啊!
旁边围观众人听罢,良久不发一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江珮儿站在院落一角儿,看着阖府上下人影绰绰,片刻间便泪盈于睫。指甲已然掐进了肉里,也跟没感觉似的。
“夫人,小心身子,别着了凉!”侍女凉春不知何时来的,拿了一件狐裘大衣披在她身上。
她凄然一笑:“我算哪门子夫人?前厅那个拜堂的才是正儿八经的。”
侍女扶着她胳膊:“可是在凉春心里,您永远都是夫人。”
她闻言心里一热,趴在凉春身上哽咽起来。
“夫人,多少您也是有了身子的人,总得顾惜自己不是?”凉春说着,扶着江珮儿绕过角门,回了后宅偏院。
热闹繁复,不觉间月上中天。酒空筵散,已是更深露重。
偏院回廊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下人从经过,虽忙碌了一天,她们脸上也依稀可见一派喜气洋洋。
不远处,两个婆子由远及近,说话声也有意无意大了起来:“我可见着了,新娶的这位夫人啊,还真是个一等一的人物,跟咱们少帅站在一起,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另一个搭话:“可不,且不说新夫人的模样和作为是万里挑一,单就出身也绝非寻常女子能比。像咱们少帅这等人中龙凤,也只有新夫人这般金尊玉贵的小姐才配得起。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嫁进这帅府就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了,冲着谁都吆五喝六,还真拿自己当少帅夫人了。呵!麻雀永远是麻雀,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简直痴心妄想!”
“谁说不是呢!当年吆五喝六遣走刘妈时,可曾想到自己有今天?”
“哈哈,这报应来的可快!”
门外那些闲言碎语如数传进江珮儿耳朵里,但她却不为所动。
世道乖舛,人心凉薄,所有人谈论的都是这新夫人如何出身高贵,何等贤淑大方。已经没人再记得这许府的当家主母,不久前还是她,一位名唤江珮儿的女子。
桂堂春暖,鸳鸯成双,曾几何时,这般景象也点缀着她的洞房花烛。可终究都已作故。过了今晚,她便只能仰人鼻息了。
站在窗边,江珮儿面容越发憔悴。她修长的手不禁抚上已孕有血脉的小腹,嘴唇紧抿,眼角眉梢皆是不甘。
那个人曾经信誓旦旦,在她耳边呢喃,说此生只为一人去。
那时一晌贪恋,却原来,风吹浮世欢,岁月忽已晚。
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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