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落西山（第二章）

晚霞落西山（第二章）

                                              文/张振华

           

        再次见到余冰洁，是在学校图书馆四楼的自修室。那天朱小平正在读欧亨利的短片小说《最后一片叶子》。这是他等了几天才借来的书，现在他正读得酣畅淋漓，如痴如醉。欧亨利是美国著名的短篇小说家，他的小说多以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为主，构思精妙、诙谐幽默，前后反转很大，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人百看不厌。很写作者在写作时都在模仿他的这种写作风格，当然也包括朱小平在内。现在，他的心已经和主人公琼珊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了。“她的生命之光真的会在最后一片藤叶落下时就消失了吗？年轻的生命就这么终结了吗？真的就没有希望了吗？……”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在朱小平的脑海中闪现，朱小平不断地反问着自己。看着看着，他落泪了。他感觉：命运总是那么的不公，总是会折磨深受苦难的人。   

        “活人，真难啊！”朱小平感叹道……   

        “嘭！”突然一摞书重重地放在朱小平身旁的座位上，一下子把他的思绪从琼珊的悲惨命运中拉回来了。他循声望去，却发现余冰洁站在他旁边，正用她的那双大眼睛盯着他。令他尴尬的是：他发现自修室的其他同学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俩。朱小平赶紧拉了拉余冰洁的袖子，示意她坐下，但余冰洁就像一截木头，怎么拉也拉不动。朱小平感觉他的后脑勺有无数根钢针，闪着寒光直射过来，让人瘆得慌。为了打破这种僵硬的局面，他拉着余冰洁的衣袖，疾步走出自修室。   

        “这几天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一走出自修室，余冰洁就用质问的口气问朱小平，话语中带着浓烈的火药味，似乎一点即燃！朱小平自知理亏，没有言语。“你个木头，倒是说话啊！”余冰洁又骂了一句。朱小平又能说什么呢？他明白，就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余冰洁对他心里的那点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但是他又不能回应，并不是他不喜欢余冰洁，而是还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 

        那次和余冰洁偶遇后，脑子里满是和余冰洁曾经的点点滴滴，晚上他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曾经的发小了。他也感觉到，余冰洁也对他有那么点意思，这点意思其实在上学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候那种感觉很朦胧，也具体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现在长大了，那点意思也就渐渐明了了。现在，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他眼前，要不要牢牢抓住呢？他心里纠结了，在他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余冰洁离开他时的情景。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他正在写作业，余冰洁来了，脸上挂着泪水，她告诉朱小平，他们家要搬到城里去了，不能再和他一起上学、一起玩了。她不想去，可是父母亲已经把她的学籍都转下去了，第二天就走。她过来就是想和朱小平道个别。临走的时候她又说：“小平哥，你一定要好好学，将来一定到县城上高中，那样我们就又能到一起学习了！”可后来的事情并不如人所愿，因为家境不好，家庭负担重，初中升学考试时朱小平的成绩虽然远远超过了录取线，但还是没能到县城读书，而是在乡里的中学度过了他三年的高中生活。再到后来，就有了校园里的那次偶遇。朱小平知道，余冰洁虽然和他是同乡，但人家家境好，父亲又大领导，吃穿不愁，不像他，每天还要为生活费精打细算。现在，即使他们现在确立恋爱关系，将来也是没有结果的。所以，与其将来痛苦，还不如干脆别开始。这样对她们都好，至少不会对彼此造成太深的伤害，也不会破坏了曾经那段美好的回忆。想到这些，朱小平平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现在面对余冰洁的质问，他只能选择沉默。他想：余冰洁也是一时的热情，冷上一段时间，等那团火燃尽了、熄灭了，一切就都好了。 

        “朱小平，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余冰洁又一次逼问道。

        “我嫌你烦！整天跟在我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本来想你转走之后我就清净了，却不曾想又能在学校遇见你，真是我的灾难！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生活，别再来烦我，好不好！”朱小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心里虽然很痛苦，但他必须这样做，他别无选择！他知道，这时候他要主动，只有深深地伤害她，才能让她死心，才能让她放弃，才能让她开始新的生活。看着冷漠离去的朱小平，余冰洁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带着哭腔骂道：“朱小平，你混蛋！”朱小平没有理会，也没有回答，朝着自修室走去。   

            回到自修室，朱小平已经再无心看书了，他脑子里千头万绪，似无数只野蜂在脑中盘旋。他收拾好书本，背上书包走出自修室。时节已过中秋，银杏树的叶子已经变得金黄，有的从树上落下来，像黄蝴蝶，翩翩起舞。朱小平走到植物园的一条石凳边坐下来。天空又蓝又亮，像一面镜子。而朱小平的心里却是灰暗的，蒙着厚厚的尘埃，模糊中投射着失望！   

        余冰洁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舍友们有的上晚自习去了，有的上网去了，也有的和男朋友约会去了，整个宿舍静悄悄的、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她打开手机灯，摸到自己床上，合衣就躺下了。她的脑子一直过电影似的闪着朱小平临走时撂下的那就话。她怎么也想不通朱小平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那个一直照顾她呵护她的大哥哥到底哪里去了？七年不见，难道他真的变了吗？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痛苦，就蒙在被窝里大哭起来。庆幸的是宿舍没人，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发泄心里的不快，不会有人看她笑话、出她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