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里很拥挤,握着把手,手心的汗渍黏在不锈钢管上,毛毛的。齐排的右臂以横杆为依托,支撑我们病戚、焦黯、被榨干生气的躯壳,身前眯瞪着双目的老者,抱成一只蝉,那种梭型的体态,防御、抵抗最后屈服,他很累,覆在两颗混浊圆珠上的皮瓣,打起褶,眼角的细纹被深刻,延向两侧鼓出的太阳穴,变浅。然后猛一惊,呼啸的疾风,震荡的窗板,铁轨渐缓渐深的沉哼,到站了。到站了吗?开目的一瞬,躯体抖动,眼纹更深。我转过头,看向一侧相邻的车厢,人群鱼贯而出,而后又一批挤上来,先探着把手的铆钉位置,松一口气,后来的只能把自己压成一张纸,勉强栖身。其实先后一样,都是地下隧道里被运载的游魂。二号线的我们,像是蚁穴里的工兵,沿着四通八达的隧道,低着头,向前,再向前。蚂蚁是二维世界的生物,无法抬头,没有上与下,俯视北京城,地底世界的我们,又与之何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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