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食物(一)

作者: 浅酌低吟 | 来源:发表于2022-10-02 00:09 被阅读0次

    首先得说明这个题目这样乱,当然不是我独创。倒是学习汪曾祺先生的,他在《人间有味》一书中介绍美食时,有好几篇就是由几个食物名称串起来的,仿得不像,我的题目比他老人家的长了好多好多;还有内涵不一样,他是介绍美食、享受生活;而这一个个美食承载着我的生活,我的故事。

                                      牛奶膏

    说我的故事,得先从牛奶膏说起。我出生的七十年代末,刚改革开放,这改革的春风尚未吹拂至闽南狭僻的小渔村。可能村里人都不知有个老人在南海划了一个圈吧!当然这些与一个嗷嗷待哺的脸色蜡黄的初生婴儿是不尽相关的。

    这个初生婴孩的妈妈十分年轻,照说她是长媳,这个初生婴孩又是长孙,应该是要倍受呵护、倍受疼爱。可事实并非这样,公婆双双早逝,无人呵护与疼爱。一个月子都没能得到好好的休息与照顾。闹肚子闹了不止一个月,连这个刚生下来的婴孩也遭罪,吃了奶,也接二连三地拉稀。

    奶水不够,早早地让小孩喝米汤吃米糊。婴孩柔弱的胃怎么承受得住呢?拉得更厉害了。妈妈央求当家的,给个两毛钱去买瓶牛奶膏,来喂这婴儿。竟得不到应允。这得是怎样的铁石心肠啊!

    这年轻的妈妈竟身无分文,来到供销社要购买牛奶膏。该怎样购买?这时你得承认任何女子不仅为母则刚,而且为母则智。虽然有时并不是大智大慧,也不失一种智慧。在向丈夫救取两角钱都不得的情况下,也就穷则思变。

    她来到商店提出要购买牛奶膏,店员拿了一瓶过来,拆开一闻,发觉味不对,稍稍有点儿酸,要求另外拿一瓶过来。还是有点儿发酸,再另拿一瓶吧!一共闻了有五、六瓶吧!都把店员搞晕了,最后说,大姐,味道有点儿异样,就不买了。当然牛奶膏也有了,虽然有点儿那么不道德,但你不得不得佩服一个母亲的伟大。当然她断然是不会懂得有志者不食嗟来之食,也肯定不会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她只是很朴素地必须得让儿子养好胃。我想,这正恰恰映射一个母亲的光辉。我想,当时妈妈心肯肯砰砰跳得厉害。一个平时这么胆小的人,竟敢这么做。这得有多大的爱。

                                薯米菓

    薯米菓是闽南的一种食物,我不敢确定就是这样写,它又叫老鼠菓。由地瓜粉将搓成细丝的地瓜和花生粘后起来,捏成一团团下水煮。哦!又叫地瓜粉团,当然现在的地瓜粉团可高档多了,它还揉入了巴浪鱼干或虾米干。以前可没这么好料。

    这个薯米菓,我后来很少呷,但时常听见,听得地比较最的,是老兄弟的老姆。好几次看见我去家里泡茶,拢会说:“啊乞阿,你记得吗?”

    我知伊要搁讲我细汉的代誌啰。便假装不知影地说:“什么啊!不记得啰!”

    “噢!你不记得啰?我讲你听……

    你细汉立桥椅的时节,阿贤大你一岁,他会走路了,一日你在巷子里,阿贤在呷薯米菓,他啊!一直饲你,一直饲……饲啊你,呷了一粒搁一粒。过欣,你不消化,漏也多日,恰要惊死人。

    薯米菓承载着一段,我自己并不知影的过往。听来却十分亲切。

                                  麦乳精

    这个麦乳精,现在并不常见。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年的假牛奶事件,主要成份就是麦乳精。这个麦乳精在八十年代倒是奢侈品。父亲出海捕鱼时,母亲总会给准备一瓶让父亲带着出海去。父亲总是乖乖背着出海去,也总是原封不动地背着回家来。

    父亲出海去,我俩兄弟总是深深期待父亲早早回来。父亲回到家,总是将网兜放在尾间。我俩兄弟总在父亲前脚刚离房门休息去,后脚便一人拿一根汤匙溜进尾间,并咣珰一声关上门。打开麦乳精瓶盖一人一勺开吃起来。吃得满嘴粘乎乎的,肚子撑得圆鼓鼓也舍不得停下。

                                  蚵仔煎

    蚵仔煎是闽南名小吃。吃过厦门鼓浪屿的,泉州西街的,东石的。始终觉得味不对。过度的商业化,沒有注入爱的食物那是沒有灵魂的。就像现在的预制菜,有人说,那就是猪饲料。深以为然。

    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蚵仔煎是妈妈的手艺,不是之一,而是唯一。当然你可以反对,法官会把法搥一敲:“反驳无效!”

    妈妈煮的蚵仔煎是有经过多人认证的,比喻我的大姐大(我女儿的干妈)吃过一次,十多年了依然念念不忘;再比如我舅舅在世时每逢即将过年,都会到我家来看看这个妹妹,小时候的我,认为舅舅就是冲着妈妈的蚵仔煎来的。

    妈妈的蚵仔煎都是满满一大碗的蚵仔加少量的地瓜粉勾的芡和些许的切成的块状的绿色大蒜叶,搅拌均匀。热锅后,铲入一大勺猪油,你会看到乳白色的猪油在锅中四处滑动,继而化做一摊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妈妈会铲入几铲搅拌好的蚵仔糊,在不断翻炒中,香气不断外溢。让陪在锅边的我直吞口水。颗粒饱满的蚵仔被油气煎得个个圆鼓鼓的,白膏撑得都快胀裂了,想,这得多弹牙呀!临出锅,妈妈大手笔地敲入两颗自家母鸡下的蛋,那时妈妈这样的蛋很多都存着换点现钱,贴补家用呢!盛了满满一大鸡角碗,端着放在舅舅面前,舅舅口中满是推辞:“让孩子也一起吃点吧!还这么破费。”

    我在一旁两眼死死盯着,舅舅的筷子不停地往嘴里扒,也不见他住筷的样子,倒是嘴唇油光油光的。他难道没瞧见,他的小外甥正眼巴巴地瞅看吗?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停下,抹下嘴,摸下肚,很是满意的样子。

    我觉得舅舅还不如我,我到乌篮姑厝内,乌篮姑给我煮点心,满满的料,有圆仔、墨鱼、虾、肉片等等,十多岁的我,都懂得将这么多的佐料匀一些给表弟呢!每次舅舅来我家,母亲总得张罗一碗蚵仔煎,我总觉得他就是冲蚵仔煎来的。

    在我遐想之际,母亲唤我:“阿乞啊,恁阿舅要回家了,你送一下。”

    “这碗蚵仔煎,恁兄弟吃了吧!恁阿舅拢舍不得吃!”

    我们兄弟一番狼吞虎咽,便见底了。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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