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黑宝就一直和阿琦待在一起,那是多么温馨、温暖加温情的一幕啊!通过一番谈心交流,他们更坚信彼此就应该在一起,机缘巧合也好,天意定数也罢,总之他们已经成为要战斗在一起的好战友,彼此同甘共苦的好伙伴。
满天繁星,微风习习,看来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这个北方的小城市,即使夏季到来,也是个雨水不太多的地方。
黑宝被阿琦唤醒的时候已是早上三点,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能起得很早以躲过人们的视线。整理好老三件后,他们就出发了。他们今天要去探索离他们最近的岛屿——南岛。南岛几乎在人工湖的正东方,天色还是很黑,而且有点薄雾,现在一点儿看不到它的身影。
阿琦来到闸门前,黑宝紧紧跟了上来。他一手把黑宝揽在怀里一手按住闸门上方的钢质旋转手柄,使出全力一跃,同时越过了闸门和渔网两道障碍,顺利落入对面的河道中,溅起一片水花。然后他把黑宝放进河道,带领着它游入浅滩。
黑宝对他的这个漂亮动作佩服得五体投地,它把这套跳水动作叫做107B,真是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更加坚定了它死心塌地跟他混的决心。
来到浅滩的黑宝兴奋异常。整整四年了,渔网圈禁了它的身体,束缚了它的自由,使它无法遨游在广阔的大海,此时的它已经喜极而泣!
阿琦安慰着它,这种心情他何曾没有亲身感受。等它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们一起来到老地方饱餐了一顿。然后在阿琦的陪伴下,黑宝熟悉了一些浅滩附近海域的情况,他们在等待太阳的升起。
远行,好的视线是很重要的。
五点左右,当慵懒的太阳揉着惺忪的眼睛软踏踏地起了床,薄雾笼罩的海面变得更加开阔,南岛黑色的轮廓也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觅食的海鸥成群结队,时起时落,它们如猫咪一样的叫声传得很远。勤劳的渔民已经开着机帆船出发了,他们是大海的农民,耕耘着这片广阔的海域,他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已经热身完毕的阿琦和黑宝正式出发了,南岛就在东方三公里处吸引着他们,今天他们就要征服它。他们一前一后,鱼贯而行,阿琦在前面探路,他要时刻保证黑宝的安全,黑宝也瞪起双眼警惕着四周,提防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由于黑宝的原因,阿琦前进的速度放慢了一些。按照这样的速度,他计算了时间,到达南岛需要两个小时,预计上午七点左右到达。
浅滩过去了,他们到了深水区,第一次在这种环境游泳,黑宝全身瑟瑟发抖,不是恐惧,而是觉得冷、空旷和荒凉。阿琦安慰它,不断给它打气鼓劲来帮助它战胜这种心理变化,还好,小家伙适应能力还是蛮强的,十来分钟后就恢复了原样。
一小时后他们到了位于深水区的海产养殖区。这里是渔民伯伯耕耘的梯田,五六百米宽的梯田上漂浮着无数个黑色塑料球,球下是绳子和串形网箱,它们彼此相连,形成密集的海鲜生活区。这里主要有扇贝,海红,牡蛎,海带等,这些餐桌上常见的美味,在这块海水洁净几乎没有污染的深水区自由生长,一派繁荣的景象。
如果绕开养殖区的话,行程相当遥远,几乎需要多游两三公里的距离,所以他们决定穿过养殖区以节省时间和体力。
他们小心穿行在各种绳索和网箱之间,身边的各色海鲜他们无心顾暇。贝类网箱区视线还好一点儿,海带区就不同了,郁郁葱葱的海带悬挂在绳索上,身长两三米的它们如同一条条丝带在海水中舞动着婀娜的身段,欢迎着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而此刻,这些扭动的身影却成了遮蔽他们前行视线的障碍,在如此寂静而幽暗的海水中,它们竟成了渔网的帮凶!
在行至养殖区约200米的位置,阿琦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勒紧了一下,身体跟着失去平衡,在水中打起了旋转,有点目眩的感觉。当他重新清醒过来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无色的渔网已经牢牢缠住了他的身体,越挣扎勒得越紧,几乎不能动弹。
应该说海带养殖区不可能有渔网,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的,真的是渔网,这种渔网就是扑鱼用的,因为很多渔民知道,海带丛里的黑鱼那是又大又肥美,它们经常到这里来觅食,所以就被下网了。这种网无色透明,铅坠在下,浮标在上,一字排开,那就是水中一道道天罗地网,杀鱼于无形之中,而且越挣扎勒得越紧,直至束手就擒,只剩下喘气儿干瞪眼儿的份儿!
阿琦中招的就是这种网,有的网扣已经勒进了鳞片缝隙,生生往外揭,那叫一个疼!他急忙伸手去摸水果刀,还好,水果刀还妥妥地待在绑在左胳膊的刀鞘里。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慌乱中他拔刀的时候,光滑的塑料刀柄竟从右手滑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深海!
懵了,他彻底懵了,他停止了挣扎,愣在那里足足有一分钟。黑宝的出现才让他回过神儿来,他急忙叫它用嘴咬网,看看能不能撕破一个缺口。
渔网很结实,黑宝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看着它急得团团转的样子,阿琦很感动。他又挣扎了几下,渔网依然纹丝不动。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他又无能为力,他有些绝望地看着黑宝,很惆怅,很无奈。
就在这时,黑宝一摇尾巴,转身就消失在了茫茫大海的深处,它游得很快,什么话也没有说,留下了阿琦一脸的茫然。原来黑宝是这样自私的小鱼儿啊,真是患难见真情,他们间刚刚建立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了,倒不如当初把它做成生鱼片刺身伴着海胆籽吃了!阿琦愤怒地想。
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枉费他把它带出人工湖!阿琦彻底绝望了,有对黑宝的失望,有对三岛探险的后悔,也有对自己命运多舛的悲伤,总之,很多,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神话变成笑话,真是有意思啊!他伤心地摇着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琦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用鳃呼吸,这样就有可能在以后的某一天被渔民们收网时救下来,然后惊叹之余被各大媒体报道,再然后被警车保护着送入实验室或者动物园,再再然后就是DNA被识别提取,克隆出了N个自己,再或者寿终正寝在动物园的水池里。想着这些可能发生的桥段,阿琦紧张纠结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
时间啊,多么希望她能停下来,阿琦看着周围寂静昏暗的大海,他问自己变成美人鱼为了什么,要完成某种事情还是要承担某种使命,他不能回答自己,因为他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血氧在肺泡的毛细血管被慢慢置换成越来越多的二氧化碳又重新回到他的肺占据了氧气的位置。
他告诉自己任何事情都要坚持,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能放弃!
就在他实在不能坚持准备张开嘴巴给自己一个痛快解脱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黑宝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它的嘴里竟然衔着薄薄的水果刀背!
阿琦觉得自己突然又活了过来!他猛然晃动了一下右手,黑宝立刻明白过来,快速游到了他右手附近,阿琦一把牢牢地抓住刀柄,迅速割断右手边的几个网扣,右胳膊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半分钟后他切断了缠绕尾鳍的最后一个网扣,然后一把揽过黑宝,接着一个有力的摆尾,跃出了水面。
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后,他让自己跌落在水中,静静地一动不动,与鬼门关前擦肩而过,他要感谢命运之神的庇佑。黑宝,黑宝呢?!欣喜若狂的阿琦抓住还在身边的黑宝,狂热地亲上几口,然后紧紧地盯着它,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为误会黑宝感到羞愧难当,他把他曾经恶毒的想法告诉了黑宝乞求它的原谅,没想到黑宝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反倒安慰起他来,让他不知所措。他抚摸着黑宝,有着太多说不出的感激话语,他万万没有想到黑宝会下潜到三四十米的深海寻找水果刀!他庆幸自己遇到这位朋友,在危难的时刻,它没有抛弃自己,而是选择了挺身而出。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阿琦冷静下来后,仔细地思考着目前的处境。身体的伤口都是皮外伤,这点小疼小痒算不了什么。前方还有二三百米的养殖区,继续游下去可能还会遇到渔网,如果再被缠绕,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这次算是运气,多亏黑宝能够找到水果刀,如果找不到那就game over了,想想就后怕。
出师不利,没看黄历。阿琦和黑宝商量了一下,为安全起见,他们决定改变路线,按原路退出养殖区,然后向南向东再向北,绕过整个养殖区。这样虽然旅途远了接近一倍,但至少不会出现渔网,基本能够保证鱼身安全。
就这样,他们小心地退出了危险潜伏的养殖区,按照改变后的路线进行着探险旅程,还好,一切顺利,上午十点他们到达了南岛附近,距离锋利的礁石海岸仅有三四十米。
这一路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啊!
阿琦看着一样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黑宝,会心地笑了,此时他的耳边想起了臧天朔的那首歌。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记起了我,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请你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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