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国掐头去尾三十年,却活生生演绎出一幕幕翻腾生姿的话剧。
当爱情遭遇民国,就好像红梅月影浮暗香,尤显得颀细清癯,滋味悠长,爱也爱得那么有“气质”。
当爱情遭遇民国,注定因为时代的浮沉跌宕而说不清道不明,上映成一部烽火佳人,蔚为壮观的风花雪月。
2.
沈从文与张兆和“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
这是才情四溢的沈从文给爱人张兆和写的情书。
张兆和,出身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家中良田万顷,祖父曾任两广总督,父亲独资创办了乐益女中。张家四个女儿,个个气质出众,才貌俱佳。
叶圣陶曾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大姐元和与昆曲名家顾传玠结为伉俪,二姐允和嫁了著名的语言文学学家周有光;小妹充和做了汉学家傅汉思的妻子;而三妹则成了沈从文的伴侣。有人说历史上能与宋氏三姐妹比肩的,只有“张氏四兰”。
在沈从文的第一堂国文讲堂上,有个外语系来旁听的女生,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生活。这个女生皮肤黝黑,眉目清秀,气质卓尔不群,每天都能收到一堆情书,这个女生就是张兆和。
有一次,她展开信笺,却犯愁了。因为这一封竟是她的老师写来的,第一句便是,不知怎么我竟爱上你了。
紧接着,老师的信如潮水一般袭来,不停地传达他热烈的感情。她不置可否,既不回信也不退信,他只好陷得更深。
他一封封地寄来,她一封封地漠视,可如此直白,如此热烈,频率如此之高,同学们也扑风捉影地看出点端倪,一时流言四起。一气之下的张兆和拿着一摞信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胡适听完她气呼呼的控诉,一脸平静地对她说:“我知道他顽固地爱着你。从文是个天才,我想他是当今中国最有希望的小说家,对于这样的青年,我们应该帮他。他对你的感情也很真诚,我和你父亲是旧交,不如我去和令尊谈谈,给你们做个媒?”
张兆和没想到校长如此之反应,只扔下一句:“可我顽固地不爱他”,就固执潇洒地走出办公室。
那个时代真是有趣,小学毕业的老师能教大学,老师毫不避讳地追求学生,校长帮着做媒,真处处是民主自由的风气。
为了使这个年轻人免遭相思不得之苦,胡适便加以劝导,但沈从文依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依旧保持着写信寄信的习惯。
他整整写了3年零9个月,但她依旧毫无回应。
苦闷的无尽的相思,被徐志摩的几句诗就写透了:“满腔的抑郁,一海的泪,可怜不自由的魂灵!”
沈从文的那些如露水般清透秀美,真诚可鉴的情书终于打动了她。在读完一封写满6页的信之后,张兆和也敞开了心扉。
后来,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下,他们举行了简式婚礼。
一个高冷坚定,具有迷人气质的女神突然一下子素面朝天为他洗衣做饭时,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突然在拉近距离后失去美感和光华后,他反而迟疑了。
文艺家的妻子最难当,既要做他的缪斯,又要做他的田螺姑娘。但他们往往不懂,还觉得自己正在牺牲。
也许,张兆和并不那么爱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唯有分离时那些信能产生些甜蜜的幻觉。沈从文也说过,你爱我,与其说爱我为人,还不说爱我写信。
这两个人,一个爱她在云间的幻影,一个爱他信笺里的英雄梦想。
3.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蚤子。”
高傲清冷的张爱玲她是天才作家,她身上流淌着无可争议的贵族血脉,祖父是清末名臣张佩伦,祖母是李鸿章之女,母亲黄逸梵亦是门庭显赫。在爱玲的童年记忆中,父母一向不睦,母亲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影影绰绰的美丽传说。
童年的记忆都是这样支离破碎。一次,爱玲与父亲起争执,惨遭家暴,被暂时监禁在黑屋里。后来,父母离婚,母亲告诉张爱玲,她的钱有限,给她两条路可选。
“要么嫁人,用钱打扮自己;要么用钱来读书。”
她选择了读书。
后来母亲走了,她一直和姑姑生活,对文字、颜色、气味都异常敏感,又极不爱交际,所以一直靠写作为生。
可这样孤冷高傲如寒梅的她遇到了胡兰成,还是低到尘埃里开出了花。
她写过那么多爱情,按理说是个调情高手,也该懂得攻守兼备,但她还是送了他照片,又在反面写了:“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1944年8月,胡兰成38岁,张爱玲23岁。一张信笺上,她写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妻。他添上: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后来,他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胡兰成这个风流浪子,一生情债累累。即使在诀别之后,他依旧接受张爱玲的生活费。
胡兰成曾在《今生今世》中说过:“我只觉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张爱玲的顶天立地,世界都要起六种震动。”
4.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她是三十年代红极一时的影星,被导演称为“感光最快的胶片”,她代表着默片时代表演艺术的最高成就,却在25岁服毒自尽,韶华正盛时漠然离去。当时,无数影迷难以接受,她去世的当天,十万人上街相送,更有甚者自杀,以此怀念阮玲玉。
世人都道“人言可畏”,可她最大的悲哀不过是贪一点爱换满心哀。鲁迅先生曾感叹:“不过无拳无勇如阮玲玉,可就正做了吃苦的材料了,她被额外地画上了一脸花,没法洗刷。她们的死,不过像在无边的人海里添了几粒盐,虽然使扯淡的嘴巴们觉得有些味道,但不久也还是淡,淡,淡。”
红颜多薄命,她一生纠葛于三个男人之中,一个纸醉金迷,一个风流成性,还有一个懦弱无能。
阮玲玉既努力又有天赋,常在故事人物上找到自己的共同点,以满是伤痕的心全然投入演绎。常常导演喊停了,她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眼神里挥之不去的哀愁“你为什么喜欢蹲着?”
“因为蹲着很舒服,可以平视地看着这个世界,你要不要试试?”
“当演员之后,就没有这样在路边蹲着过了。”
她是用生命演戏的人,出名之后的她尝尽了人生冷暖,在戏里演出了自己的生活。
不过,是贪一点儿依赖,贪一点爱,结果失去爱,她真的无家可归。
5.
伟大的爱情,需要伟大的痛苦陪衬,爱得精彩,爱得偏执,爱得不顾一切,也爱得痛苦。
民国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异数。历史的经纬交错,一不小心找到了爱情的坐标,沉沦其中,竟是用一生在量度。
“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当我们习惯性地把旗袍短袄、纸醉金迷或是蓝襟白褂想象成民国说一不二的风情时,低头一看,这风情背后竟有身家性命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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