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山脉位于湘赣的交界,是两省的自然界线。
罗霄山以东吴郡守罗霄为名,山势雄伟,奇峰峭立,横亘绵延,覆盖十几个县域。
罗霄山脉中段山区,有一县名为新县,古称楚尾吴头之地,向西垮过这一座座山,就是古楚国,而向东南方始,就是古吴国。
禾水又称禾江,是条江河,长241公里,流域面积9075平方公里,自然落差747米。
禾水发源罗霄山区北段,从莲花县进入新县境,时而穿行于高山峻岭,时而蜿蜒于山川丘陵,时而流过盆地平原,滩潭相间出现。
这里山清水秀,四季分明。
禾水流过丘陵平原时,土地肥沃,沟溪纵横,水田规整,蚕桑成片,能种三季粮食,两季水稻,一季油菜、花生,油米产出丰盈,花生个大仔多。
禾水边的小平原,小桥与村道相连,绿荫果林间青砖灰瓦屋落有规,故能供养出大族大姓,耕读传承也能出几个人物,乡镇的话语权尽在地平地广的大族人手里。
禾水蜿蜒山川峻岭间时,峭岭之间,冲积出滩洲小盆地,也能活下小村小庄。贫苦又坚忍,生养之资只能往山与山夹凹里上挖。
从山脚盘挖的梯田层叠,高低错落有致,山草野花丛生,在田坝争奇斗艳,两边山壁必是郁郁葱葱,野油茶天然生长,常年多山雾缭绕,野茶油是超过橄榄油最佳品了。
山田只能靠天吃饭,一季水稻加一季番薯,尚也温饱,山近自然珍贵的草药多,山货野味也多,算是一种平衡。
砻市水是县境内禾水的一条最大支流,发源于井冈山北部山里,经砻市,三湾(三湾改编)而下,禾水经田里镇时,与它在双江口村交融汇合。
双江口地处一个大盆地。这个盆地山峰绵延连为一体,环绕着整个盆地,好在禾水自西南面下开山岭,流经盆地,在盆地的东北边缘,由峭立的两座大山夹着奔去新县的县城地。
盆地里,禾水两边,共有十多个村庄,八成为左姓人家。盆地里,禾水流向,左边沿水修有公路,小公路蜿蜒沿水修建,禾水左岸村庄交通就便利了很多。
右岸边的村庄少了些,交通不便,只能过河出行。我的外婆家就生活在河水的右岸,往年只有靠摆渡,近年才作为红苏老区修了过河桥。
我长于峭立的两座大山的东面山脚,正好在禾水从盆地的山穿出来后左岸附近。山与山之间,开出来一片一片狭长的田野,溪流由深山流而来,灌溉田野,而后汇经而下流入禾水。
村野孩子,在孩童时就得参与劳作。那时,我家的梯田称为狐狸冲,狐狸冲向上,是一大座大山。
我曾经腰垮过一把柴刀,用了一大半天时爬上这个大山岭,看见山的那一边,还是又一座大山!我想,正因为这次爬山,才有十来岁就坚决要走出山去”志向"。
乡土劳作,勉强能让大家吃上饭,没有零食解解馋。我就往左家外婆家跑,总能找点番薯干,果干,爆米花来填住总是饿得慌的小肚子。
寻找时机,放下农活,偷跑去过河去找外婆,对于我小小的脑袋,就是一种有吃的幸福期待。
春荒期,在狐狸冲梯田里插秧的傍晚,常能望见山岗上油茶乱蓬林里能钻出一头头黑野猪,哼哼而过。那都是肉,但是吃不着。
村野孩子,小时学会甩棒,一根有30~40CM长,重1斤多的油茶树枝做成短棍,看到野雏鸡在前面乱草里跑,你用力照它跑的前路甩过去,幸运的话能砸倒1,2只,顺着它们的草路,还能摸走一窝蛋。
家里的土鸡?土鸡不能杀,要卖钱,要生蛋。有时候,野雏鸡拔掉漂亮的羽毛,没啥肉,就靠这小身板,炖上,喝上山鸡汤,
田野山坳里放牛,溪河冲出的滩涂里割水草喂鱼塘。滩涂里大都是沼泽地,黑泥水上面长着一层层的水草,黑泥透着草的腐烂味吐着泡,泥深难测啊,在这上面割草很容易一脚陷进去。你只要沿草垫厚的地方走,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沼泽草滩里,有很多野鹌鹑,我们叫做禾鸡,禾鸡个小,走路无声,跑得快,很难抓到,甩棒砸的方法也没有旱地容易边跑边发力。
禾鸡却有一个习惯,它在草丛里都是沿路而行。你只要在各个草路上,用草扎成一个又一个套圈,走开一阵子,再摸回去大喊一声,这些禾鸡就会死命奔走,一不小心就被套索给圈住了。
你吃过盐焗鹌鹑就知道了。唉,禾鸡的毛病也是肉太少,去头去脚去毛后,没两筷子。
山里有一种麂(ji)子,一种像没有角的山羊一样的动物,天性胆小,有点风吹草动就反应过激,跑都是一跳一跳的。这种动物只能靠围大围,放狗去追。记忆里,这种动物只看过1,2回有捕到。肉味,我不敢说,麂子已是濒危保护动物,山里再也见不到了。
溪河水沟里捕鱼捉泥鳅,山沟里采金银花,采栀子黄,可以到集市中换到钱,是村野孩子爱做的事情。
如果说山里农活是苦作无味的,那么这些,算是禾水边孩子的闲杂乐趣所在了。
禾水在洪期雨多而常有泛滥,但农田需要水的旱季,田地灌溉又得靠人力费大苦往高处灌。
新县人靠禾水滋养,禾水的不羁,加上山窄苦穷,造就禾水男丁任侠好勇。
那些年,大村之间,因争一水,一田,嫁娶婚争,小事起纠纷,尔后开始产生械斗。村里成年青壮男人必须参加村族的械斗行动,因此宗族号召起来,能发生千人械斗大场面时有发生。
小村小庄人少族微,可是也是眼界小事就杂,依然好斗,青颈上来,往往以命相搏,流血收场的事比比皆是。
作为一个孩童,并不会以为这种事情为治安或刑事事件。从小就爱打听因何而起,打得如何,负伤情况,只以乡间道德评论对错如何,现在想来还有点热血,大约喝过禾水,受了外部的教育,从小的看惯,还是有点遗留。
小时候,听到哪一个村要打起来了,孩子们必然会丢下活计,拼命跑去要观看。有时,上着课,有谁传来哪个村在聚集人口,要打架,我们都能从后门钻出去,一路狂跑,就怕错过了热闹。
作为当事的村族孩子,必须要回来讲自家的勇狠,自然要与对方村族孩子结上仇人。我们依然觉得这种对错选择是理所当然,为了村族嘛。
禾水边的村落,传播的故事里的"英雄“就发迹于这些事情。
如果说山里长大没有游乐,看热闹,是禾水孩童记忆里的另一种闲杂乐趣所在。
我是一个禾水边走出的孩子。有一天,以后能把笔握得好时,应该要跟山外人,说说禾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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