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关城下,攻城的禁军正踩着鼓点步伐整齐地推进着,远远望去阵型井然,攻城器械高高耸立,后面士卒推着几百斤的巨石,更有不少盖着毡布的大车缓缓移动。士卒玄衣玄甲,每一步下去都是尘土飞扬,状如黑云压城,席卷而来,伴着“吼”“嘿”的喊声,整个亥关都在地动山摇,城上胆小的士兵有的已吓尿了裤子。
李师站在城楼上也是肝胆俱裂,久经沙场的他明白这种架势怕是守不了几天,直到他看到身边王恒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才稳住心神,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师暗暗骂道。
直到离亥关一里地时,禁军停了下来,一名斥候手持令旗拍马冲了过来,到城下后放声大喊:“皇上有令,尔等受贼人蒙蔽,陛下不想生灵涂炭,劝尔等速速投降,缉拿贼首,戴罪立功,否则大军破城,荡平凉州。”
此话一出,一时间城楼上一片唏嘘之声,李师大吼:“放肆,一派胡言!”
随即夺下身边士卒弓箭,一箭射向城下斥候,斥候见状刚想掉头,就被射个对穿,“众将士听令,我李师誓与凉州共存亡,抛石机给我瞄向前方帅旗狠狠地打。”
王恒在一旁不动声色,心想,李师要真那么蠢就算自己看错人了,刚才应该瞄龙旗才对。
随着斥候倒地,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双方立马对攻起来,亥关借着城高,率先将石弹投入禁军之中,但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亥关城头也接连被石块击中,一时间惨叫连连。此时,刚才蒙着毡布的大车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只见军士从车上赫然卸下一尊大炮,其身长四尺,通体黝黑,重达千斤,粗略数去,竟有百门。只见百炮齐鸣,发射铁蛋,打上城来,霎时间,碎金断石,人马俱翻。
李师大怒,命抛石机攻击禁军大炮,可惜数量有限,根本没个准头,只得命士兵炮响之时卧倒躲避,好在这大炮射速奇慢,半个时辰只打出去四发,还需冷却,才可继续发射。
凉州军刚稳住阵脚,禁军已冲到城下百步左右,此时城楼守军连忙点燃几十门虎蹲炮,炮响过后漫天石子落下,击倒不少禁军,无奈禁军步卒人人披甲持盾,损伤不大,依旧向前推进,此时距城门已不足五十步,“弓箭手准备,放箭。”李师大吼道。
随即漫天箭雨盖过,不少禁军倒地,但更多的士兵搭着云梯冲将过来,撞车已推至城门,正一下下地撞着城门。好在亥关乃是雄关,城坚门厚,建有马面,守军可从容站在城墙突出部上对城下禁军放箭,或是倾倒火油。禁军一时倒也没讨得便宜,几个回合之下,城下竟丢下几千具尸体。
临近傍晚,禁军方才撤退,阵型未见丝毫慌乱,随便还将阵亡士卒尸体带回。
王恒望着远处残阳似血,一言不发,城楼上的士兵正忙着修补城墙,补充耗损。李师巡视一圈后,问道:“君侯,方才一天我军竟已折损三千余众,城墙损毁十余处,不知明日如何呀?”
王恒看了一眼李师,淡淡说道:“今天只是试探进攻,明天怕是要折损更多,李侯还是多去慰问下受伤的将士吧,明天还有硬仗打呢!”
“这,可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不如今晚组织偷营,毁掉那些重炮可好?”
“不必了,李侯,凭城拒守,还有得打,偷营岂不是白送。我劝李侯别心疼家底儿,守住这亥关咱们就赢了,不过,我猜我这皇兄,打不了多久,李侯还是多去转转吧!”
一连三日,禁军照此攻城,不断变换阵法,交替掩护进攻,重赏之下,虽有士卒登城,但也被李师带人杀下城去,城墙多有破损,但也被守军及时堵住,一时间双方互有损伤,禁军终究止步于亥关城下。三天下来,李师虽损失万余人,却也杀落禁军两倍不止。
霸王岭上,禁军中军大营,王彦看向盯着地图思索的王景问道:“陛下,臣率军接连三日攻城,我军虽有损失,但趁贼疲弱,一鼓作气之下,臣有把握半月之内拿下亥关。”
王景抬起头来,“如此甚好,不知届时我军折损如何?”
“这,若想破城约需折损五万人马。”王彦闷声回道。
“亥关易守难攻,你怕说少了吧。五万人马,你可知这是多少钱财?顷刻间化为乌有!皇兄呀,以大欺小的事,不能老干。即日起,每日以火炮、抛石机轰击城墙,昼夜不歇,同时防范敌军偷营。如何?”
“陛下英明。”
“奇兵何时到呢?”
“启禀陛下,约莫着快到了。”
“好,这几日皇兄辛苦了,快快歇息吧。”
“谢陛下体恤,臣当万死不辞,以报皇恩浩荡。”语毕,王彦退下。
凉州东南,有一关口名为天雄关,过此关一路北上,可抵凉州首府灵安。此时天雄关外,一片漆黑,随着几道爪钩丢上城墙,十几个身着劲装口衔短刃的男子摸上城楼,随即借着夜色杀进门楼,不一会竟摸到了城门之下。正当十几人齐力打开门闩之时,突然一支响箭划过,“敌袭,快来人。”
瞬间冲上来几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而这门闩竟罕见地上了锁,眼看着守军越围越多,领头的男子大吼道:“炸门。”随即十几人解下身上包袱,摁在城门一角,点燃了引线。
“不好,快撤。”守军来不及反应,随着一声爆炸,就被气浪掀飞出去,靠近的人更是血肉横飞,随着地动山摇过后,厚实的城门竟被炸出个缺口。
一时间火光四起,无数支火箭射向城楼,将黑夜映成白昼,“龙骧骑,随我破城,冲呀。”
原来王景在禁军出发之时,就想过如何快速攻下凉州,在听取杨夫子的建议后,他果断出奇兵两路夹击。当大军行至幽州北部时,王景命禁军右都尉程朗率军五万,南下偷袭天雄关,而后直捣黄龙,攻占灵安,再与亥关禁军两面夹击,全歼李师。此计釜底抽薪,斩草除根,可谓狠毒!王景更是不惜血本,五万禁军中竟然有两万骑兵,更有五千龙骧骑。这五千人可谓禁军中的精锐,由都统王寻亲自率领,可见王景是下足了本钱。
刚才那声爆炸,便是龙骧骑所为,一下子折损十几个兄弟,王寻不免悲愤,当即率军冲入城门。而后两万骑兵,三万步卒瞬间涌入,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下了城墙,城内近万守军虽在李勋率领下拼死抵抗,但终究招架不住,很快溃散开来。
是役,禁军斩首七千,自损三千,可谓大获全胜。
“恭喜恭喜!王将军,率先夺门,杀敌无数,此战可谓功不可没!待我启禀陛下,陛下自会重赏将军。”程朗大笑着说道。
“有劳程都尉了,王某蒙受皇恩,只想此身报国,以纾国难罢了!”
“好,王将军里面请,今日你我当痛饮一场。”程朗拉着王寻的胳膊就往帐里走。
此时的李勋一脸狼狈,带着两千余众一路北逃八十余里,直到坐骑倒毙方才停下。
“果然还是被父亲猜中了,这几万人非比寻常,肯定是禁军中的精锐,尤其是先进城的骑兵,幸好本将军跑得快。”李勋说完拿出水袋大口喝了起来。
“陈玄,拿我父亲令牌,传侯府令,沿途征集各县马匹军士,违令者杀无赦!另外速速传信父亲,多加防备。”数完解下腰间令牌递了出去。
“诸位兄弟,西凉有难,多谢各位将士,鼎力相助。待我凯旋,再为各位报功,我李氏一族,有恩必报!”李勋起身躬身行礼道。
“愿唯将军马首是瞻。”身边众人连忙还礼。
亥关,这座王朝有名的雄关,经过半月的轰击,变得千疮百孔,但在李师的带领下几经修补,依然屹立不倒。好在最近只轰击,不攻城,守军士兵损失并不大。王景站在霸王岭上,遥望亥关,“不知道我这弟弟在想什么?该不会也正看着我呢吧。不过不急,我们快能见面了。”王景自言自语道。
“陛下,刚才军中来报。”王彦说道。
“哦,有好事?讲吧。”
“陛下,神机妙算,程朗攻天雄关,大破敌军。王寻一马当先,率先破门,斩敌数百,摘得首功。”
“哈哈,皇兄,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常胜之将后继有人呀!赏,朕要重重地赏。”
“臣先替犬子,谢过陛下了,只是?”王彦面有难色。
“皇兄满门忠烈,但说无妨!”
“王羽来信,经确认,除补充禁军的三万人外,恒州军籍上还少了三万人,恒家军尚有余部未归。”
“哦?这可真是匪夷所思呀?告诉王染,给我找到这三万人,不然就别见我了,传令全军多加提防。皇兄,催催贤侄快点,我要在这亥关城中为他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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