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中我们常常会说,这是 “科学的” 或者那是 “不科学的”,在这种日常用法当中,“科学”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种用法又是否合适呢?
在日常用法当中,我们所称的 “科学” 就是正确和真理的代名词,只要冠以科学的名义,任何事情都具有至高的权威性,是不容置疑,也不容反驳的。
从科学是 “可证伪性” 这个角度去理解,这种用法当然是不合适的。即使是政府的宣传标语,也会出现这种错误,例如在防疫期间,我们就经常可以在街上看到 “要相信科学” 这样的字眼。
从逻辑上讲,既然科学不代表真理,也不是绝对的正确,那我们就没有必要用宗教顶礼膜拜的态度去对待科学的结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努力培养科学的精神,也就是不断提出问题,针对问题提出自己的猜想,然后想办法用证据去检测猜想的正确与否。
科学的精神来源于怀疑的态度,落实于实际的验证。科学给我们最大的启发是,对所谓的真理保持警惕,对未知的事物保持好奇。
爱因斯坦他老人家说:数学之所以比其它科学受到尊重,一个理由是因为他的命题是绝对可靠和无可争辩的,而其它的科学经常处于被新发现的事实推翻的危险。
科学本身是一种最逼近真理的尽可能不包含自相矛盾的知识体系,且是一项社会事业 。如果所有的事科学都能解释,一切就不再进步了。科学对怀疑的事物进行求真,当它的条件受到局限时,常常也会发生错误,就像地心说、日心说,难道都是真理吗?
在当下的生活中,我们一般认为科学是正确、有价值的意思,为表明某件事的正确可靠,一般都冠以 “科学” 表明、证明,用 “不科学” 来彻底否定。
其实,科学是一种严谨的探索方法和态度,其归纳出的结论虽然方法可靠,并不一定就代表是永远正确的,它只是暂时、现阶段的正确,“彻底正确”、“科学至上” 反而不是科学应有的态度。
波普尔认为一个理论或猜想是否是科学,要看它是否可以证伪,即可证伪性。再荒谬的命题,如果是可以证伪的,也应看作科学命题。再符合直觉的命题,如果不可证伪,也不算是科学命题。
由此继续深入可以得出,现在不可证伪不等于未来不可证伪,那么我们始终处于接近真理的路上,而无法获得真理。
如果这样看待这个世界,那我们所见的一切事物只是暂时符合已经掌握的事实和规律,还没有发现反例。
这不代表我们已掌握的东西是错误的,很多科学结论有数学和实验做支持,我们相信它的正确性。但我们很可能只是发现了所谓真理的冰山一角,我们看到的只是特例,虽然不普遍,但是正确。
我很小的时候手被划伤流血了,祖母就曾从古老的木门背后抓一把蜘蛛网洒在我的伤口上。这当然很不科学,里面细菌微生物会侵入血液。
最近得到听书里听到关于青霉素的发现史,里面说人们曾挖空心思提取青霉素,包括类似陈旧的蜘蛛网这些东西,想来祖母的这个做法契合她年青时听说的科学。
但当消毒剂创口贴出现在生活中,她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后来经常与朋友争论中医,我坚持认为中医不是科学、就是因为他不可以被证伪,虽然在他的逻辑框架里面是自洽的,可以自圆其说,但他的确不是科学啊。
比较有意思的是,很多信中医的朋友又非要把中医往科学上靠,好像他们如果可以证明中医是科学,就取得了中医的胜利。
但我觉得 “科学” 本身也是一个中性词,承认中医是 “玄学” 也没什么不好吧,这是否也是因为现代社会,人们固有的一个刻板印象 “科学 = 正确”,感觉科学是不是也需要祛魅啊?
记得祖母特别擅长养鸡。小鸡们总是被懵懂的孩子们踩伤晕厥,祖母立马把 “伤者” 放在倒扣的木盆上面,震动木盆以抢救小鸡。我后来学了医学知识,明白这是针对小鸡的复苏抢救 —— 胸外心脏按摩,是非常科学的。
祖母和祖父养鸡成功的秘诀不神秘,只是非常注意按时给鸡接种疫苗,注重科学育种。
祖母出生于上世纪 20 年代,没念过书,但曾逃难至重庆见识过知识精英层的生活,她一直在日用中实践科学理论,不固执,底层原因应该是她正确的科学认知态度。
很多医学知识本身的科学性就有待考证,中医里的很多内容也不例外。但是治病这种事情,有用就好了,科不科学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有的癌症患者不治而愈,科学吗?至少中医对比与以前同时代的其他医术,还是靠谱的多,不是吗?
作为现代人,我想自己应有的科学态度是:这暂时是科学的,我所有的看法论点都可能是错的。
以现代医学看,中药需要结合循证医学,通过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实验来验证其有效性,纳入到现代医学体系,中医理论无法证伪,作为一部分人的偏好和精神信仰存在,也是有用的。
有用的东西很多,宗教有用,但也不是科学。其实中西医的争辩,本来就很容易误导,会夹杂民族情绪,爱国热情,传统文化等等,难道不该是现代医学和传统医学之间的比较吗?传统医学包括很多,中国有中医,印度有印医,韩国有韩医,欧洲过去也有放血疗法等等。
科学是认识和解释世界的多种方式之一,并不是唯一的方式。但科学的确具有自身的独特性。最突出的特征在于三个方面。
首先是(几乎)彻底的理性取向,科学论述不诉诸神秘体验和假设,也不依赖主观感受,因此科学知识是可传授、可学习,因此也是可推广的。
第二,科学发现最大限度地接受“共享的经验证据”的检测,因此具有很强的客观性。
第三,科学共同体发展出了一套成熟而精良的研究程序和恰当性标准(比如“变量控制”等等)。所以,科学家之间的争论虽然也经常发生,往往也很激烈,但能最大限度地避免“鸡同鸭讲”“不了了之”的混战。
科学作为智识事业这些特征,使得它在特定的(不是所有的)领域,比如对于自然世界的规律等问题上,具有认知和解释优势。
这种优势是明显而普遍的,而且往往很直观,比如根据科学原理制造的飞机真的能飞起来,制造的手机真的能够通话,等等。对科学应用及其产品的体验让人们感受到了它的优越性,所以不难理解它能够拥有如此高的地位。这并不是“教育”的意识形态后果。
但与此同时,人们可能会因此夸大了科学有效性的领域范围,陷入“科学万能论”的误区,这是需要反思和鉴别的。
2000 多年年前的老子在《道德经》中开篇明义 “道可道,非恒道”,与波普尔最著名的 “证伪主义” 理论:“科学理论的标志不是它能够被证明是对的,而是它可以被证明为错的” 在思想上非常契合。老子在哲学上提出没有永恒正确的真理,为:道 “的可证伪性留出了空间。然而,可惜的是,老子的哲学思辨思想很快被篡改利用到政治实用上,而失去哲学追问的本色。
我的理解,所谓方式的” 科学 “或者” 不科学”,指的是方法论,即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思路是否具有逻辑性,一定程度上还指归纳性。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理解,我一般不会直接提出这个论断。
首先,我们没有仔细的查证,所得到的信息都是片面的,不具备相对的全面性。
其次,我自己的 “科学观” 并不完善,还停留在 “归纳法” 的阶段,并没有从 “提出问题、推断假设,证实假设” 的论证方式来假设。
如果我们真正能够按照 “提出问题,推断假设,证实假设” 的逻辑演进,那么我们就会又不少的收获。
首先你就不会非常武断的判断对方的行事方式是否是 “科学” 的
其次,你会不断的提出问题,通过问题来提出假设,然后依据不断出现的信息,不断验证自己的假设,正确就演进,错误的就推翻从来。通过这种方式得出的结论也只是暂时性正确,
第三,你还具有了动态看问题的态度。
为什么说杠精的批判性思维总是难能可贵的?
因为科学不是真理,而是暂时没有被证伪的假设。
这个科学观,现在是个普通共识,但在科学理性横扫一切的时代,能提出这样,从根本上否定科学的真理性,得有多深刻的洞察力。
遗憾的是,我们再也无法穿越到波普尔之前的时代,去体验他思想的震撼力。
波普尔帮我们整理出一套理解科学的范式。科学也只是阶段性的正确。
要知道,即使是“地球是平的”这样的荒谬,也只有天文学发展到一定的水平,才能被证实原来的 “科学推断” 是错的。
科学的意义就是在定义的范围内成为一个严密逻辑的的体系,并在这个体系中担当工具的作用。
因此,凡事别盲从,保持怀疑态度,保持批判思维。
波普尔重新规范了这个关于科学的定义,一条可证伪性表面上把科学的边界限制在一个小范围中,实则让科学的大厦更加牢固。
科学虽然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崩塌的大厦,但是每一次崩塌带来的也许不只是毁灭,灾后的认知升级才是最美好的东西。波普尔重塑了这个可以随时崩塌的大厦的体系,但科学从此更科学。
有关科学的所有问题,我想到的所有答案,只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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