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就好了。那便一定会幸福的。”苏珊娜说。
于是这一天,清洁工沙梅将手工作坊扫出的垃圾通通扔掉,转而搜集首饰作坊的尘土。在无数个深夜里,沙梅将它们筛了又筛直至变成金色。用来之不易的金粉做成金蔷薇后,他开始等待记忆里的小姑娘,等待将礼物送到她怀中的时刻,也在等待中病逝,化为历史尘埃里的无名幽灵。
《金蔷薇》的开篇《珍贵的尘土》无疑是打动人心的故事,但在文学家们读来更是感触颇深。对于他们而言,沙梅制作金蔷薇的过程就如同他们的创作活动,每一步都是充满着爱与苦心孤诣的历程。
也许是对这个故事有着太多的共鸣,帕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里写了许多事,多到甚至不能以脉络来梳理,索性由它乱中有序。他说花草、说风雨、说伟人的踪影,也谈灵感、谈习惯、谈少年时代的拙作。这个投入的苏联人讲着讲着,在不知不觉间,从自己思索到的各个领域都蘸了撮金粉抹在这朵蔷薇花上,深深浅浅,每一笔都是一份细细的思量。
这就好像身处夜晚的壁炉旁,一位躺在安乐椅上的老人与你诉说着尘封在灰尘里的许多娓娓动听的故事,从塞壬婉转的歌喉说到小美人鱼袅娜的步履,说到丛林间小红帽提着篮子蹦蹦跳跳的欢喜,说到月夜下狼人饮弹而死的悲壮。突然间一道曙光晃过你们的眼睛——呀,天亮了……火焰仍在跃动,发出低沉的爆鸣声,可是摇晃着的椅子上空悠悠。讲故事的人已经不在,故事也早已结束了。
这本书以文思与写作技巧为主体,却也不尽然。纵使对于不是从事文字工作的人,这本书的价值依旧非比寻常。读书先是读字,再是读人、读心。书中所涉及阅历的广度包罗万象,足以令每个读者有所感悟。
最后,还是回到故事的开篇吧。——“恰如这个老清洁工的金蔷薇是为了预祝苏珊娜幸福而作的一样,我们的作品是为了预祝大地的美丽,为幸福、欢乐、自由而战斗的号召,以人类心胸的开阔以及理智的力量战胜黑暗。”不管当世界走到何种尽头,值得庆幸的是,总会有人在这爬满了蛆虫的尘土里一遍又一遍地淘沙拣金,将苦难凝成瑰丽,将灾难化为晶莹,用一朵朵金蔷薇点亮黑夜,也唯有这种感人的力量,得以宣告漫漫长夜的尽头,如同永世不没的太阳一般光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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