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零点。一条精心编辑的微信从南京传到了杭州,288公里,三个小时的车程,不远。
母亲节快乐,老妈!我默念。
老妈是上夜班的猫头鹰,也是手机的忠实拥护者。发过去不一会儿,手机就收到了回复:
你是今天最早的了,很开心呢!
后面附上我经常给她发的表情包,萌哒哒的小女孩托着头,笑嘻嘻地亲个不停。
我会心的笑了,酣畅地沉入梦乡。
好几次我都劝她把夜班的工作辞了,但她执意拒绝。我们就这件事争执不休,但当她谈及开支收入时,我就只好缄默而止了。这个过于现实的问题,现在的我还无法豪爽地告诉她:老妈,辞了没事,我养你!然后从银行卡里跐溜刷个几千块钱给她。
晚上视频的时候,她宠溺地嫌弃我嘴甜,爱耍性子。嘿嘿,这些甜言蜜语希望你真的可以好好享用呢。
愿岁月静好,美丽如你老妈最近总爱问我一些问题,譬如,她是不是老了,是不是不中用呢?是我自己蹿长太高了吗,那我就慢慢来,不再执着于那一厘米了。貌似到了某个年纪,身体就在一层层的蜕皮,抽丝剥茧,然后别人就以一种羡慕或者回忆的眼光凝视着你,感慨着青春活力无限。老妈大概就是那样的人吧。就像是弹簧的两端,顾此会失彼,我们俩就坐着在跷跷板的两头晃悠晃悠,一不下心失去了平衡。
我不知道别人的母亲是怎么样对待子女的,是温婉的贤妻良母,还是凶悍的狼爸虎妈,或者更为丰富多彩。我算不算一个例外呢?上学的时候,别人都会惊羡我是个散漫的绵羊,放养的孩子,无拘无束的自由,扯断了线真的如愿地感到幸福吗?我不是很懂,只是每次在填写家庭情况调查一栏里会写上:留守儿童四个字。庆幸的是,我们那个镇上基本都是像我这样的野孩子,我们会在天黑的田耕上捉蚂蚱,逗蛐蛐,在向阳的坡地上晒太阳,编草戒,织花环。碰上日光很足的傍晚,我们也会一起在放学路上爬树摘桑葚,吃野草莓。我看见隔壁家的明明每次一放学就眼巴巴地瞅着我们,然后垂着脑袋回家。待我路过他们家门口回家吃饭的时候,林阿姨总是踏着脚踩板,手上的梭子流萤似的打晃飞过,长长的丝线有条不紊地穿孔而过。坐在旁边写作业的明明只是怯怯的抬头扫了我一眼就又埋下头啃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方程式了。这大概是我最初内心窃喜母亲远在他乡而获得的毫无管束的生活了。现在想想,那时的想法要是我妈知道了,得多么哭笑不得呢。
或许也不是没有想念,或者没有抱怨。只是日子太久,离谱到小伙伴的一颗糖就可以哄得我甜一整个下午,那些迎头的泪珠久而久之就散了,思念的蛀虫也一点点被阴翳在厚厚的牙套之下,阳光真的可以蒸发很多奇妙的东西呢。
叛逆期的残忍后来离开了小镇,来到父母所在的城市读书,那个有着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城市,我却依旧是放养散漫。
父母工作很忙,早餐一般都是我和弟弟直接出去买着吃,中晚饭就在学校的食堂解决,上学也是那种一律的蓝色校车接送,穿着绿白清一色的肥大校服活像个麻将就胡到了学校,开始了一天的学习生活。
可是这一次,我却死缠烂打地揪着母亲的肩带,嘶着哭腔的控诉当初转学的决定。日记本里我一遍又一遍地描着那个封面“血字研究”的红字,一个取自福尔摩斯探案集中血腥悬疑的故事。红色是血液的鲜艳,一滩滩带给我都是视觉上的冲击,我贪婪发狂似的书写着我的叛逆,还要我的敌意。
直到有一天母亲用一只有力的大手提着我小小的肩胛骨,硬生生地将我拎进了房间,扔给我那本小小的日记本。自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一双鹰利的双眼瞪着我,一条条青紫的筋爆绽地抽搐着,我看着这个往日黝黑瘦小的女子如此地站在我的面前,竟然没有一瞬的害怕。我只是疼痛钻心,像个孤独的小兽,怒哄着最后一丝气息:你怎么能这么干!为什么要偷看!为什么.......疯完了,我就开始怯懦地哭,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颤抖的肩膀不知何时被扶起来拥在怀里,然后一股更加强大的洪流略过我的头顶,打湿了凌乱的发。呼啦啦,哭了多久,没人记得,只是那晚睡觉前我将那本笔记本撕成一片片,丢进垃圾箱里了。
猖獗的真挚,那时的我真的就是这样不羁放纵爱自由吗,是吗?后来的一切都归于平常,日子过得很清闲,偶尔她会坐公交两三个小时给我买一本蓝皮的《爱的教育》,或是在我落下书本的时候顶着翘班的风险给我急匆匆地送书,临走还不忘叨叨我的坏记性,作为回报,我会模仿家长的签名替她代写学生报告册上的评语,会在家长会前期告诉她无关紧要的通知还有切记给班主任发短信。这样,从小到大,我空空的座位上留下她的身影简直是寥寥无几,校园里我们唯一的相见就是我一次次地忘带了作业,她给我送过来,一次没落,还有她总会附上不耐烦的唠叨。后来年岁渐长,这个毛病就渐渐改掉了,连带着我和她在校园里的记忆一起消退。
母亲的权利和子女的责任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三个月,母亲陪读。一个大宝,一个小宝。我们就这样彼此戏谑地称呼对方。她说:感谢那三个月再一次地赋予她作为母亲的权利,即使只是洗衣做饭。只是这样吗?
大概再也不会有那么一段独处的时光,只有你我。
今夜,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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