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这样肆意的在地平线上升起。它的光芒洒在这个小县城每个人脸上,昭示新一天的开启,而我却感觉有些东西已经结束了。
很长时间以后我仍会想起那双豆大的眼睛,那真诚赤裸的褐色眸子,直到泪水沸腾了那双眼睛的那一刻,我仍不敢抬眼去望她。
豆儿的眼泪告诉我千万不要去招惹一个百分百老实的傻子。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每当暮色四合时,女人们会回家生活做饭,男人们在街头巷尾围坐在一起抽烟逗乐。儿时的我对父亲几乎没有印象,母亲受过高等教育从小生活富裕没吃过苦所以在我脑海中母亲一直是一个厉害的近乎泼辣的女人,她自小管我非常严格,决不允许我偏离她设计的轨迹半分,当然她也从不屑于参加街角的小聚会,这也无形中使我失去了很多交朋友的机会。豆儿是在这世上第一个带给我除亲情以外感情的人,小时候我和豆儿可以说是穿一条裤长起来的,只不过是我穿新裤子她穿我剩下的旧裤子。豆儿以前租住在我家楼下的车库里,她脸黑黢黢的,两团高原红不自然的挂在脸上再加缀上两颗米粒儿般的小眼睛,实在美不到哪里去,加上她小时候总不大爱说话,木讷的很。两者一综合使她自然就成了我欺负的对象。我总喜欢将她那两团高原红攥起来,攥成一个小丸子然后狠狠的咬一口。她也不反抗,只是脸会更红上几分外加粘着我的口水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每当这时候我总会格外高兴,每当这时我就会用狗尾巴草编个小兔子送她,这傻子就能因为这个乐呵上好几天。我总喜欢拿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儿嘲讽她,会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夏天我会带她到一中湖抓鱼,会怂恿她偷隔壁邻居家树上的红枣,她拿竹竿打,我在底下捡,枣子颗颗砸在地上发出劈啪落地的欢叫着,这劈劈啪啪的响声总惹得我笑个不停,我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刺激感。之后我们两人会拿衣服将枣兜回家,然后边吃边看每周七点的《还珠格格》窝在床上看电视是我们两个人都喜欢做的事情,因为吃了太多枣,我还喜欢在被窝里放屁。噗噗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屋子里,她笑得夸张,像鸭子一样,每次看她笑,我就止不住的笑意。细想那时候的我真的拥有很多很多:冷漠的父亲、高傲的母亲,那时土墙的裂纹属于我、立柜的灰尘属于我、头顶的蜘蛛网属于我、结冰的湖面属于我、豆儿也属于我。
我和豆儿曾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光着屁股蛋在同一张床铺上睡觉。 白天我会去上学,放学的时候我让豆儿在街的拐角处等我,等到我和其他人挥手告别后再去找她。其实我打心里,觉得豆儿是“拿不出手的”之后有一天我喜欢了很久的小前位转过头来和我说话:”哎!你觉不觉得那个穿花棉袄的黑妞很像黑风怪啊?”“那个?”“啧、就那个老在街拐角的那个啊。”我知道他在说豆儿,我心里咚咚跳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很高兴的那种。那天,外面阳光很大,炙烤着我的脸。我记得我那天好像很高兴,一路吹着哨子回家,给豆儿折了好多小兔子,不断揉着她的脸,她也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晚霞将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在前面蹦蹦天跳跳的跑着,豆儿在后面问我,我们会一直这么好么?我回头望着渺小的她说:“当然、当然了。”我项背之后便是太阳,我想,豆儿没有看到我脸上近乎残忍的笑容,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让豆儿接我放学。
其实,有时我对豆儿多少会有些愧疚的感觉。每当这时我就会多带些东西给她,我想:对她来说,这样就够了,我对她够好了。夏天豆儿总要拉我去湖边玩,全县城唯一一个湖在我们学校旁边得翻栅栏才能进去,它对我俩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使我俩忍着卡裆的疼痛也要见它一面。如果你一路走你会发现路边有很多圆润的鹅卵石,这时我们会装上一裤兜然后飞快的跑,但豆儿像什么也没装一样,她一直跑,一直跑,很用力的跑,在那层薄薄的黝黑皮肤下每根血管的纹路都很清晰,她一直仰着头跑,草一样的头发像火焰一般在她头顶上肆虐着。后来我看《北京爱情故事》男主说他可以看见别人的翅膀,那一刻我坚信我看到那个东西在豆儿单薄的身体里长大,几乎要撑开她的皮层。她胶底的鞋子扬起阵阵灰尘,我觉得有阵阵沙粒进入我的口腔、我的鼻子。不一会儿她缩成一个黑点,我只能听见她口袋里石子相互碰撞的声音一遍遍在我心房里敲打回响着。我开始感到害怕...等我走到湖边的时候豆儿已经在哪儿打着水漂等我了。关于打水漂这件事,我自认为我应该是打水漂的好手,可每次豆儿的石子儿就和张了脚一样,哒哒哒的往前跑,让我憋屈的很。但豆儿总能及时看穿我的心思,她会在赢我一两局后让我一下然后就再也不赢了。几次下来我也恼火的很,总感觉被耍了,直接一摔,不玩了!我坐在地上,她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我斜着眼睛看她,她的耳朵小小的,在阳光下跟镀了一层金粉似的,弄的我心里痒痒的。“过来,我给你掏耳朵。”没有挖耳勺,就随便扯了两根狗尾巴草。豆儿的耳朵软软的,我一遍遍摩挲着,她闭上眼睛,眼睑一颤一颤的,塌扁的鼻子上泛着油光,两片厚实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红的让人心麻。她轻轻颤抖着,我知道或许我弄疼了她,但我不想停止,我将狗尾巴草更深的向里探去,我的手心开始沁出汗来,脑袋里小燕子和五阿哥接吻的脸不断交错重叠,我趴在豆儿耳边,听见自己问她:“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么?”她轻颤了一下,看向我。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我碰触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它散发着热量,豆儿的鼻息拂过我的眉眼,我的耳朵。她让我感觉,我仿佛还深处母亲肚子中,我们共用一个器官,一根脐带,她带我醒来,伴我睡去,日夜在我身边...
豆儿冰冷的手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我睁开眼,她还穿着那件我送她的体恤,那衣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我看向她平坦的胸部,使劲一推她,果然她眉毛迅速拧成一团,痛苦的弓着身子。她浑身像煮熟了的皮皮虾一般,我呵呵笑出了声儿,“傻瓜,你都不发育的?”之后我们都没有再提那个荒唐的下午。
冬天,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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