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素

     

边小米在第二医院的病床上醒了，她自己不记得是怎么来到医院的，明明在上班怎么就到医院了？一脸懵逼的的她转头就发现了床边放着的一碗撒葱花儿的瘦肉粥，满眼通红的妈妈见她醒来，连忙端起来瘦肉粥正要给边小米喂。

    小米立刻推开…急急忙忙对妈妈说：我不吃，我不吃。

    妈妈说：

    “你干嘛减肥啊，都晕倒了，不补一补怎么能行。”

    边小米知道犟不过妈妈，连忙搂着妈妈安慰到：

    ”妈，妈，好好好，我吃，放这里，等会我自己吃好吗？妈，你去帮我矿泉水。”

      妈妈刚走，边小米飞快得冲进厕所把满满一碗瘦肉粥倒进了马桶里。边小米靠在床头上，计划着怎么跟妈妈解释自己突然不吃肉的决定，边小米想了好几个对付妈妈的说辞，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一）

    方同此时正在另外一家医院里的病床上，他正看着手机上边小米的照片，嘴角偷偷向上，眼睛里全是温柔爱意，照片上的边小米甜甜的笑着，两颊上挂着圆圆的酒窝，黑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天上的星星，就那样暖暖地照进了他的心窝里。方同爸爸从门外进来，发现手机上边小米的照片，轻声问方同：

    “小米每天都在打电话问你，你见一见她吧！”

    方同听了父亲的话，愣了一下随后眼睛越过父亲的背影飘向窗外，目光落在一只跳跃的小鸟身上，那只小鸟正从枝头飞向另外一枝向外延伸的枝头上，站立时黄黄的小脚紧紧抓住树枝，昂首挺胸的样子像一个战士，跳跃时绿黄色的翅膀迎着微风舒展出漂亮的形状，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树枝间穿越，好不自由惬意。小鸟突然轻轻地落在了玻璃窗前，隔着玻璃往里面看方同，方同正要向它招手，小鸟又转身飞走了。

      方同收回窗外的眼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他想告诉父亲自己不想拖累边小米，他张了张嘴，父亲便善解人意的点头，他已经明白儿子的意思了，他们父子俩的交流简单有效，作为男人他是懂儿子的。

      爸爸开始进行每天的手法按摩，他始终不得其解，明明儿子的腿和手都是正常的，说话也清楚，就是站起不来，医生也觉得奇怪，脑出血后的病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障碍，他没有，但就是动不了。医院找过很多专家会诊，结果都是出奇的一致，原因不祥。

      方同和边小米是一对恋人，他们相识的那一年，方同在部队服役，边小米在医院工作，那年边小米刚到到部队附属医院上班，接到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因公受伤的方同，方同受伤的是腿部，部队只派了一个兵照顾，男人的心总之不会那么细，边小米刚到医院不是特别忙，所以，很多事边小米就直接代劳了，方同那段时间心情低落，也从不和边小米说话，每天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说话。有一天方同的战友有事回了部队，方同想要喝水，正在巡房的边小米帮忙倒了水，方同小声地说了声”谢谢”边小米发现方同的声音很好听，笑着夸方同，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听话多可惜啊！后来边小米就有事没事的来找方同聊天，等到方同出院的时候，边小米和方同也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出院后的第二天方同手捧玫瑰花在一群战友的怂恿下，在医院大厅里很边小米表白，羡煞了好多小年轻。

      好不容易挨到休假期间，边小米和方同约好同时休假去三亚玩儿，结果方同临时有事取消了假期留队值班，，边小米二话没说也决定留下来陪着方同值班。

        第二天早上，想睡懒觉的边小米却被一阵电话声吵醒，爸爸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跟边小米说爷爷出事了，叫她抓紧时间回去，等边小米一路哭着回到家时，爷爷已经奄奄一息，边小米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和爷爷感情特别深，爷爷见到边小米回来后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他自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泪汪汪地望着边小米，问边小米：

        “米儿啊，爷爷放心不下你，你的男朋友找到没有？”

        边小米知道这是爷爷的一块心病，自己的婚事定不下来，爷爷会放心不下，赶紧拿出方同的照片，流着泪指着方同跟爷爷说：

        “爷爷，你放心，你看，这就是我男朋友啊！你放心吧！”

        爷爷的眼光久久地停在方同的照片上，然后又看看边小米，又看看照片，再看看边小米，突然，爷爷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边小米不知所措，连忙找来爸爸妈妈，爸爸听了半天，我不知道爷爷到底是啥意思？便劝导边小米说，没事，爷爷就是舍不得你了。

      爷爷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当过兵上过战场，他自学精通易经，时常为周围的人算命，断卦，在这里远近闻名，爸爸连忙拿出纸和笔，让爷爷写出来，爷爷接过笔，在纸上艰难地写下一个山字边后就断了气。

      边小米捏着爷爷最后写下的那个山字，和爸爸妈妈一起办理了爷爷的丧事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到了单位，方同一大早到火车站接边小米，为了安慰边小米，带她去爬了山，山很高很陡，还没到半山腰边小米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被方同连哄带骗才带到了山顶，边小米迎风站在山顶上，俯视着远处的山峦和长梯，开心的和方同紧紧抱在一起。

        山顶上，方同用草编的戒指戴在边小米的无名指上，霸道地将泪流满面的边小米紧紧拥入怀里不肯松手。

        方同问，愿意嫁给我吗？边小米激动得点头。

        方同也趁休假期间到了边小米家中见父母，边小米父母见了高高大大的方同，很是满意，两人开始商量结婚和生孩子的事了。‘

       

                                      （二）

     

      半年后的一天，同事急匆匆的跑来叫正在和护士长汇报工作的边小米，说方同刚才被战友推进了手术室，边小米一听差点没有站稳，丢下护士长连忙赶到手术室，却看见方同被一群医生围在中间，全身插满管子，她努力想扒开人群看方同的脸，但是方同的脸被一个一个身体挡得严严实实，边小米只好站在抢救室的窗外欲哭无泪。

      做为一个护士，她知道进去那个地方的人生死未卜！她知道脑出血病人将要面临怎样的凶险。

      漫长的手术结束后，方同被转入重症监护室，边小米每天只能和方同见15分钟，边小米每天早早地来到病房外，等待着探视时间，然后离开，第二天又重复，但是整整30天过去了，方同一直深度昏迷，床上的方同一天一天消瘦下去，边小米一边上班一边积极想办法，联系其他权威医院的医生，方同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继续昏睡，有一天，边小米实在受不了了，她指着方同的鼻子狠狠的骂了方同：

      “你能不能快醒来，我们好怕，我快疯了，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你这个骗子，你说了要陪我的，你快起来啊！”方同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边小米身边，疲惫的边小米骂着骂着就哭了。

      在方同妈妈和爸爸和医生商量了无数个方案以后，医生告知方同的情况不容客观，方同爸爸心疼地看着边小米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谢谢你！

           

                                      （三）

        边小米的父母还是知道了方同的事情，坚决要边小米放弃方同，妈妈搂着越来越清瘦的边小米，心疼地留着眼泪说：孩儿啊！我们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伺候别人一辈子的！爸爸在一旁也唉声叹气，边小米从小就是乖孩子，她心疼父母也不愿意放弃方同，陪着父母一起掉泪。

      同事告知边小米说：如果在佛前诚心发愿那么菩萨就可以实现你的一个心愿，边小米第二天就跑遍了几乎所有的寺庙，她跪在佛前虔诚地祈祷，发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只要方同他这次平平安安的，身体健健康康的，我愿意吃素一辈子。

    不知道是真有效还是巧合，第二天，方同竟然真的清醒了。

    边小米坚信自己吃素起了作用，所以更加虔诚的每日吃素，日日为方同祈祷，她虔诚的相信，只要她每天吃素，方同就会真的变得好起来。

    有一天，方同的爸爸告诉边小米说，以后不要来了，方同醒了但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了，而且他不想见边小米了。

      爸爸这时候也打来电话说：你如果执意要这样，我们断了父女关系吧！

      边小米强忍着眼泪：爸爸，让我再等等可以吗？边小米心中有一股力量，让她相信方同一定会恢复正常，她也不知道这个力量来自于哪里，但她真的可以感觉到。

      她理解爸爸，但是她不愿意放弃。边小米的奶奶是和方同同样的疾病，后来在床上度艰难地过了几年后去世了，奶奶的痛苦她看在眼里，她担心方同和奶奶一样，同时，她也坚信方同会起来，她问过自己，如果方同四肢收到影响，她怎么办？她不敢继续往下去想。

        正逢清明节，边小米回家给爷爷上坟，正好碰到爷爷生前的弟子郑叔，几句寒暄后，郑叔问边小米最近气色看起来怎么不太好。边小米突然想起了爷爷临死前写的那个山字，郑叔接过爷爷写的那个山字说：山代表了艰险，但只要翻过去就是坦途。

                                      （四）

       

      被闺蜜拉入检查身体，被医生告知怀孕后，边小米的肚子越来越大，一直吃素的边小米的营养也越来越差，终于到了要生产的那一天，边小米在产床上疼得死去活来，恍惚中的边小米看到了奶奶，爷爷，还有方同，边小米明明看见方同正在往山上爬，和以前见到的方同没有两样啊！边小米连忙叫方同，方同只是回头看了看边小米头也不回的继续往上爬，边小米气喘吁吁地跟上去想要拉住方同，方同走的越来越远了，边小米着急得哭了起来，她大声急呼：方同…方同…

        方同只是回头看一看边小米，依旧往前走，边小米伤心地坐在石阶上默默流泪，眼睛快要哭肿的时候，方同飞快的从山顶的石阶上跑向了边小米，正在这时，山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树木开始向下移动，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山顶滑落。

        边小米突然看见从天上闪出一道亮光，那亮光中一朵莲花越来越清晰，一尊观音菩萨像显现，只见她用手轻轻一挥，山体瞬间化成了平原。

        方同从山上下来，把边小米紧紧搂在怀里。

     

      边小米模糊地听见医生和护士在说：“哎呀醒过来了，醒过来了，用力，用力，吸气啊，………再用力…………歇会儿，……再用力”

      边小米的汗侵湿了床单，嘴里已经没有了喊疼的力气，她想睡觉，嗓子疼，护士连忙过来拍她的脸：你千万不能睡觉，孩子缺氧会死掉的，可她实在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叫她的名字，“小米”

      最开始她以为是妈妈，那声音越听越像是方同的声音。管她是谁？她实在是太累啦。

真的是方同，方同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终于听到了孩子清脆的哭声，产房里，方同泪流满面地捧着边小米的脸亲了又亲。

                        （五）

 

        多年之后，边小米笑问方同：我生孩子那天你怎么突然就来了？方同笑而不答，边小米再问，方同便说：那是个美丽的传说。女儿颠颠地跑过来骑在方同的脖子上，方同就托着女儿满屋的跑，逗得女儿乐开了花，满屋都是幸福的味道。

        晚上，方同哄好女儿睡觉后，轻轻地从后面拥抱着边小米，温柔的问到：

“宝贝，你睡着了吗？”

        边小米朦胧中转过身来熟练地转进方同怀里，很快又轻轻打起了呼噜，方同将下巴靠在边小米头上，轻轻抚摸着边小米的头发，发誓要好好爱怀里的女人。

        边小米一直问的那个答案，方同想，等他学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素食时才告诉边小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