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李红梅有变化的是她婆婆。老太太虽然退休多年,但是多年的斗争经验让她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尤其是对眼前的儿媳。
大儿子已经举家移民国外,只有小儿子守在身边,两年前老伴心肌梗塞突然去世,老太太更是把满腔热血都投到了小儿子一家。
大儿子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上学的时候才接回来,老太太一直觉得对大儿子亲不起来,觉得大儿子身上都是他爷爷奶奶的影子,但是又满怀歉疚,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因此总感觉跟大儿子有着生疏的客套,大儿子也从不粘妈妈,更不给妈妈添麻烦,一路品学兼优,考取了国外的大学,并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很少给家里添负担,也很少过问家里的生活,因此老太太总是觉得自己只养了一个儿子。
小儿子一出生就抓住了妈妈的心,那个时候妈妈还没随军,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每天的生活就是儿子,儿子,儿子。工作很轻松,妈妈有时间给儿子最好的照料。
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妈妈的心越来越空,虽然这个时候,妈妈可以随军跟在爸爸身边,可是妈妈的心里却怎么也挤不下爸爸的位置。
爸爸是标准的军人作风,服从命令就是天职,在爸爸眼里,他是一家之主,家里的老婆和儿子们就该一切行动听指挥。久而久之,妈妈跟爸爸的隔阂更深,而跟小儿子的关系更亲密。
大儿子凭实力逃离了这个家庭,而小儿子却享受着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包括结婚对象的选择。
李红梅是妈妈相中的儿媳妇。在李红梅上初中的时候,两家人就搬到了同一个部队大院,李红梅的品学兼优、作风正派,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大院里的好多妈妈们都为自己的儿子挑中了李红梅。
这位婆婆心思缜密,她开始时时处处照顾李红梅的妈妈,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李红梅的妈妈虽然心知肚明,但也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因此,当李红梅说她喜欢一个穷工人家的小子的时候,她第一次对引以为傲的女儿大打出手,并且连续一个多月的时间,天天在家里哭闹,一直到李红梅答应嫁给她选的女婿。
其实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是不错的,长相虽然不出众,但是一路青云,仕途走得倒是顺利。李红梅也是这样安慰着自己结了婚,结婚之后才知道了其中的苦楚。
她跟这个男人完全不能交心,他俩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婆婆,婆婆代替媳妇跟儿子亲密,跟儿子讨论工作、生活中的种种感受,同时,婆婆还代替儿子跟媳妇亲密,把媳妇照顾得舒舒服服,从外表看,一家人其乐融融,多亏了婆婆的辛勤付出。
开始的时候,李红梅总是期待慢慢地会好,随着她跟丈夫情感的加深,丈夫也会意识到,他俩才是夫妻,才是最亲密的人。但是,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久李红梅越觉得这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
对于丈夫来说,婆婆才是他先入为主的爱人,他所有对爱情、婚姻的憧憬里都有婆婆的影子,他的理想家庭里婆婆永远站在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上。
李红梅在这样的关系里有苦难言,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婆婆一个人占据了好几个位置,反而公公跟她有些惺惺相惜,可是她却从内心里对公公有些难以言说的埋怨,对公公的态度一直是用尊敬冷淡着。
刚结婚的时候,李红梅的精力主要放在丈夫的争夺上,最终败下阵来。接着儿子就来了,她又把精力放在儿子身上,没想到精力旺盛的婆婆连孙子也不放过,在丈夫和婆婆的联手下,李红梅被迫放弃了儿子的控制权。
李红梅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在外人的眼里,她什么都挺好,她的日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儿都不好。看见家里的每个人她都觉得不舒服,看到外面的人她也不舒服,尤其是程意玫,凭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抢走了卢润泽,一想起他俩可能的亲密举动,李红梅就有抑制不住的冲动,真想雇人报复程意玫。
卢润泽是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梦,她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地让感情喷涌过,她私藏的三大本厚厚的日记里记录着她青春的梦想。
她曾经跟他一起列队时并肩走过,闻到过他身上汗液的味道;她在球场边远远地在心里为他呐喊过;她恨那些扑上去给他递毛巾的女同学们,也恨卢润泽看向程意玫的关注的眼神;她日记里记录了所有跟卢润泽有关的点点滴滴,里面赤裸裸的表达让她读得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卢润泽为什么会喜欢程意玫这种低级庸俗的女人?这一直是李红梅的不解之谜,这个谜底折磨着她,但是又无法求证。
这样的心情从那天跟李辰东的下午茶以后有了反转。她忽然发现原来李辰东才是她需要的宝藏。这个男人是有能力把女人送入极乐世界的,他可以从女人最细小的部位开始抚慰、赞美,为你量身打造一套情爱的模式,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沉迷不悔。
她没有忘记她的不解之谜,不断地想从李辰东那里找到答案,想不到李辰东每次都能成功地避开这个问题,李辰东用贬低程意玫来回答李红梅的提问,虽然让李红梅觉得心里受用,却没有解了谜底。
既然程意玫如李辰东所言,“就是块木头,冷得像冰”,难道卢润泽喜欢钻木取火?或者卢润泽自己就是一团火,需要用冰来降温?
这个问题李红梅却不敢问李辰东,她只能在激情的时候,不断地求证她和程意玫的不同,然后在李辰东的溢美之词里麻醉着自己,当自己就是李辰东说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坠入爱河的李红梅破绽百出,婆婆最先嗅出了李红梅身上情窦绽放的味道,因此,当李红梅拐弯抹角地打听李辰东他们老大的信息的时候,她的丈夫已经把怀疑对象的范围缩小了,李红梅确认自己安全的时候,她才提出同学想托她帮忙给自己老公助助力,她丈夫淡淡地说,“我让人问问。”
李辰东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并不知道李红梅究竟能不能使上劲儿,却对她报了极大的期待。这种期待让他用了所有的解数来取悦李红梅,每次约会结束,他都有种被掏空的感觉,这个女人像一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或许,正因为这种不满足,才让李红梅愿意冒险去找丈夫开口,李辰东知道李红梅已经醉在这份柔情蜜意里。
等待是一个极其煎熬的过程,李辰东甚至无心满足李红梅,而李红梅却变得得寸进尺,相聚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长,李辰东无论怎么提醒她要注意安全隐蔽,她都置若罔闻,无奈之下,李辰东只好谎称出差,暂时逃离。
调令是在李辰东“出差”期间下的,他被调到工会干副主席,组织部找他谈话,口气里没有半丝客气,根本不容置疑,李辰东连分辨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一刹那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他和李红梅的事儿被人知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的家,居然稳稳当当地停进了车位里,他坐在车里,音响开到最大,一个男声撕心裂肺地吼着,他觉得那就是他的吼声。回家以后,他发现他的嗓子哑了,果然是他的吼声。
程意玫糊了一脸黑色的面膜,像个厉鬼。看见他进门,“厉鬼”嘟囔了一句,“怎么又这么晚!”
李辰东没理她,自己进了被窝躺下,外衣都没脱,“厉鬼”咆哮起来,李辰东知道她在骂自己不讲卫生,可是他就想找骂,于是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盯着“厉鬼”苍白的嘴唇上下开合,突然笑了,“程意玫,咱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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