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为了健康的活着而努力的人,如此说并不是因为我生了大病。
不,我就是生了病,我有一种很难治愈的家族遗传病----穷
因为家里穷,我的爸爸小时候穿不上完整裤子,什么地步呢,就是没有多余的布头可以补裤子。上学的时候只能把同学们写过字的纸用口水搓掉,捡着铅笔头在又脏又软又薄并且几经转手的纸上学着写自己的名字,不过即使如此他的字还是很好看,可是即使字写的漂亮也不影响他穷。因为他穷盖不起房子,所以也算是倒插门了吧。
我就读的小学是一所师生不过200的人乡村学校,从来不收也收不到学杂费,义务教育,师资缺乏,校长一人兼书法音乐心理三门课程。一次书法课上,大家都在写大字,而我仗着有几分小聪明深得老师喜爱,成绩也一直好得家家知晓,所以用毛笔在纸上画竹子,小孩子嘛,难免容易自满。在下课前收作业的时候我被校长怒掰毛笔,狠摔砚台,带回了办公室。他用那种浮夸到让我有点眩晕的语气,扁着嘴,颧骨上的肉和眉毛相互靠拢,把原本透着慧光的大眼睛挤成了三角形对我说:你爸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头光着腿吸着鼻涕求我“三哥,你的纸和笔不要给别人,留给我哈,我去孵鸡那屋偷蛋给你吃”,怎么你爸这几年牛哄上了?挣够了纸给你浪费啊?他模仿我爸爸的时候,发出一种像傻瓜的声音,那个声音怎么形容呢,好似嘴里含了一口隔夜的黄痰。
你们瞧啊,为人师表的都能用冷言语插我两刀子,更何况穷山恶水生活的人对我放那些恶俗话的箭。
要上初中了,早年考上大学分配到城里工作的舅舅把我接到了他家,舅舅也不是特别富裕住的是单位宿舍。舅舅舅妈说那时候是因为我真的既聪明又听话,他们两口子想着如果在农村上中学,每天早晚要骑自行车走一个小时山路,怕小小的我经不住三年的雨雪酷暑(我小时候长得比较小,现在也才156CM),所以就和我父母商量着让我到城里来读书也不浪费了我的聪慧。初中三年,我除了有两次生病在医院以外,每天5点半起床洗漱,舅妈做早饭的时候我简单打扫一下家里,把前一天晚上舅妈洗好的舅舅的工作服收回来,叠整齐放到舅舅床头,装好中午要吃的饭盒,做好了这些还会晨读20分钟,因为我的同学们都是从一年级开始上英文课,而我是从3年级才接触我认知里的第一个单词,所以每天早晚会额外花时间读英语课文。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市场接买菜的舅妈,见面便接过她手上我能拿得动的所有东西,路上还会看到三三两两一起疯玩的同学,她们高兴得仿佛表情不受控制一样,咧着嘴露着牙弯着眼睛捂着肚子曲腿跺脚上下窜跳。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当真是羡慕,经过他们的我却连多看一眼都不敢。舅妈洗衣服,我洗菜摘菜,舅妈做饭,我晾衣服。舅舅忙于应酬,每晚都是舅妈陪着我,也是我陪着舅妈,她给我们织毛衣毛裤,我写作业背单词。现在的我多次反思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日子都感觉不到快乐,是不懂得知足么?
你们看,一个又穷又懂事的孩子,纵使你把那天上最软的那块云朵摘下给她,她都不觉得快乐,这不是病了是什么?
工作后,我第一时间租了房子。可能是我没良心吧,我觉得住在舅舅舅妈家到底还是寄人篱下,我迫切的想要自己生活。
我的同学之中,毕业后大都是父母帮衬救济着度过第一年第二年有的甚至还有第三年,而我,无人可依靠。前几天朋友问我为什么我比身边的同届毕业生赚的都多一点,可是依旧吃穿很保守老旧?我看着他毫无讥讽的样子,想了很久,非常久,久得我为自己斟了杯茶,久得我还细细的品了品,久得我还合计着这个季节的绿茶果然比去年喝的陈茶好喝。朋友大概太想知道了,所以我想得那样久她也没换话题。
“嗯…我在思考我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才能不显得我在推卸责任,推卸我审美差懒得打扮的责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少来!大学的时候你组织大小活动哪次嫌麻烦了?连导员都说你一天跑上跑下的一刻都不闲着,谁说你懒我们就要提刀了哈哈哈而且寝室里处了男朋友的哪个不是你给画的约会妆,我拍写真的衣服不也是你给搭的么”
嘶…女人啊,真是执着怪,好奇鬼。
“嗯…真的要说,大概是我与你们生而不同吧。”
在我心思单纯干净不懂世事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受到了些冷眼嘲笑,后来长大了,便不想再被瞧不起。我不论什么事情都要做的最好,这样才不会让别人抓住笑话我的机会,慢慢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我喜欢做的事情什么是我不喜欢的做的,只知道埋头去做。于你们而言15岁以前是童年,25岁以前是青春,而我就是在活着,只能算是活着。我如今的无喜无欢,无欲无求,无情无爱的死样子,不就是因为上一辈的穷么?
好在我还算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从没有过轻生的念头,虽悲伤而不抑郁。但是我不能保证我的儿孙们经历这些也能像我一样有求生欲,所以我要根治我的病,我要让这种穷病在我这就断了根,我得让我的儿孙们来这世上一遭除了隐忍克制有更多的体验。
生而不同就别让所生也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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