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
十四
草儿又一次来到学校的传达室,“你是来看有没有家书的吧? 今天信件不多,好像没你的呢。”,门卫大爷是一个执拗的老头儿,却与草儿很熟,先对草儿打了个招呼呢,“大爷,我再仔细瞧瞧? ”,“好吧,你自己去找吧。”
草儿从第一份找到最后一份,再从最后一份找到第一份,都没自己的信件,太失望了;一直到晚上睡在被窝里了,草儿心里还在嘀咕,“怎么回事 ? 快一个半月了 都没收到一份家书呢,或许家里人这段时间都忙吧? ”,草儿想了很久也没理出一个头绪来,但是草儿相信家里人也一定挂念着草儿,于是草儿就在心里一个个地念叨:雷奶奶还忙吗 ?雷爷最近可好? 草儿娘去看雷爷和雷奶奶了吗?还有太姥姥…,草儿把每个人的形象都在眼前想了一遍,甚至,还想到了非常严肃的草儿爹呢:冬日寒风中的火车站台上 草儿爹一双冻得通红了的手,把带着自己体温的蓝色棉大衣,连同腰间纯牛皮的裤腰带一股脑儿地穿在了草儿的身上,而且非得要亲自给草儿系上腰带扣,再把大衣纽扣儿一粒一粒地扣好了才肯罢手,火车轰隆隆驶过来,正上火车的草儿 都没听清嘴巴蠕动着的草儿爹究竟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闭上眼睛睡吧,说不上梦里还可以跟家里人说上几句暖心话呢。”,草儿一边对自己安慰着,一边就闭上眼睛睡了;迷迷糊糊中仿佛草儿娘微笑着来到了草儿的床前,却一句话没讲转身离去了,草儿急忙起身追出去却没有人影儿了,只看见瓦屋院在远方 正摇曳起袅袅炊烟来,草儿就向着瓦屋院跑呀跑呀, 却摔倒了,刚爬起来,又迎面出现了太姥姥的身影,飘也似的落定在草儿面前,只高声喊了一句,“草儿啊,如今我要走了。”,就又飘然而去了。
草儿猛然惊醒,一时间诧异起来,瞎眼了的太姥姥,从来都是靠着一支长长的竹拐杖摸索着走路,怎么就飞也似地轻飘飘走起路来了呢?不禁暗叫一声“不好!”,一时间心乱起来。
又过了二十多天,家书才到了,草儿急忙打开,信是草儿娘写的,“太姥姥去世了,三七刚过,考虑你与三柱都在外地上学,一来路途遥远,二来怕耽误你们学习,这件事就没告知你们。”,草儿娘语气平缓而镇静,可是,草儿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太姥姥是极其和善的老人家,对待儿孙后辈十分地呵护与疼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都不容草儿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遗憾啊,不过草儿又想,自己是太姥姥的重孙儿,好歹还在上礼拜的梦里与太姥姥有一次道别,也算比较幸运了吧? 而三柱是太姥姥的孙儿,不是也没见上太姥姥最后一面吗?不是更遗憾吗?遗憾归遗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发突然,路途遥远,交通还相当的不便,在这个行路基本是靠自行车,渡河通常要民夫背——的条件下,遗憾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事情啊。
信中还说,“生死有命,儿孙子弟 有一份孝心就可以了,不必太自责,人生哪有十分的如意呢 ? 有幸的是 太姥姥离世时很安祥,没太多痛苦,也许是太姥姥生前吃斋念佛 积德行善的缘故吧,她虔诚礼佛了一辈子,我们就祝愿她进入佛国上乘境界吧!太姥姥后事的安排十分妥帖,这要感谢雷爷和大柱 二柱的朋友们,也感谢热心的亲戚邻居帮忙,特别要感谢雷爷的三个铁杆:二根头是总管主持,富宝是迎宾照席,三虎爷是对外联络采买,都出了很大的力呢。”,草儿从小听草儿娘的话,然而,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成长的草儿,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思想,自然不相信吃斋念佛能够修来生,然而,对于积德行善可以修今世 却是深信不疑,人是感情动物,中国人自古就是:别人待我十分的情,我必对他十二分的意,滴水之恩 涌泉相报嘛,太姥姥 雷爷 还有雷奶奶的人品 修为,谁人不敬,何人不夸呢?草儿想,瓦屋院有点事情,别人肯来帮忙也是在情理之中。
草儿娘祈祷了太姥姥之后,却意外地提到一个‘杠爷’,“最可怜的是太姥姥的另一个儿子——杠爷,听闻太姥姥去世的噩耗,内心惭愧,情志抑郁 不思茶饭,太姥姥二七的那天 他竟追随着太姥姥也匆匆逝去了。由此可见,人生最易断裂的是亲情,一次的冷面相向 恶语出口,透明玻璃般的亲情或许就断成了十八截,而人生最牢固的也是亲情,即使是断成了十八截,也依然是藕断丝连啊,割不断 理还乱,那一个‘情’字,可滋养众生,怡然其中 食之如蜜;那一个‘情’字,亦可肃杀无形,饮之如鸩,伤身伤心呢。你是年轻人,其中的道理较难参悟,况且,你也不曾听说过‘杠爷’其人,我只要你记住:珍惜人生每一次的缘分,善待生命中每一个相遇之人,这几天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就不再对你啰嗦了,往后再详细对你讲述吧。”
这是从哪儿来了一个杠爷? 怎么就与太姥姥扯上母子关系呢?至于草儿娘这些中年人的感慨,就更不容易明白了,草儿一肚子疑惑,想了又想却得不到答案,“ 算了!还是有空回家的时候 请教一下娘亲吧。”
连续几天,天空都是阴沉着脸,细雨菲菲,大地上寂寥得连一丝丝风都没有,秋却越来越凉起来了,草儿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开始冷却,流动也缓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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