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子

作者: 紫目式子 | 来源:发表于2020-01-09 22:56 被阅读0次

    一个平常的周末,和往常一样,带孩子们逛完公园,顺便在街边吃了小食,伺候完孩子睡觉,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到了群子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她问我,你和港大医院的济时是不是很熟?我与群子已经差不多四五年没怎么联系了,她这么一问,我下意识觉得应该是他的什么亲戚要去医院检查。于是我实话告诉她,港大医院规则很严,上次邓先生去医院补牙都是自己电话预约,济时帮不上忙。她哦了一声。

    放在平时,我也不会再问,但这一次,鬼使神差般,我回了一句,咋啦?谁看病?她马上回,我生病了,是C。群子告诉我,她得了鼻咽癌,貌似转移,我立马百度,鼻咽癌亦称幸福癌,顿时虚了一口气。于是,安慰群子放宽心,群子说她知道,傻瓜,别担心,没事的。

    我们这样的聊天,群子温柔的冲我笑,唤我哈宝,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我的脑海里不禁想起我与群子的点点滴滴来。

    我与群子是高中同学。那时,我偏内敛又较孤僻,依仗着成绩好,很是冷傲,与群子甚少交集。

    群子是班上的团支书,乌黑的头发齐耳,大大的眼睛。群子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琳琅般动听,让旁人都忍不住开怀起来。群子说话肢体语言很多,印象里群子有一个经典的动作,就是双手一摊,笑着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副天塌下来都不愁的模样。

    群子成绩属于中游,她平时读书也不怎么发狠,经常就是呼朋唤友,谈天说地,每次我伏案读书写字时,如果耳朵响起悦耳的笑声,放眼望去,肯定是群子。

    群子人缘很好,班上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她和老师的关系也很融洽。我总觉得她和我们班长是绝配。我们班长是一个男孩子,白白净净的,脸颊常年都是绯红,也是喜欢笑,一笑起来两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隔壁班有一个男孩子,喜欢群子,据说那男孩子是班草。我经常看到那个男孩子来我们班,找群子聊天,给群子送零食,别提多羡慕了。

    高中同窗两年,不知有多少次,被群子吸引,情不自禁想与她敞开心扉,做那种交心的朋友,可骨子里自卑到自负的理智却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迈出去这一步。

    高三我换了学校,然后复读,群子高三毕业去了一所师专,学了外贸英语专业。

    再次知道群子的消息,是我大学毕业后,来鹏城找工作,看到QQ群里群子显示也在鹏城。心底顿时觉得非常亲切,加了群子。给她留言,她并没有回复。我浏览着她的QQ空间,愈发羡慕起来,她毕业后,似乎长开了,本就面容姣好的她更肆意绽放了,我看着她踏遍世界各地的照片,莫名嫉妒得不行。而我,当年以为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却找工作时四处碰壁,窝在一个公司做小文员。

    群子一直没在QQ上理过我,我也没再觍着脸联系她。本来是想着大学同学都分散四处,就我一人来了鹏城,而高中好友又寥寥无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一样在鹏城的,想约着可以逛街聊天。但想想也是,本来就从无交集,见面又可以聊些什么呢?

    后面有人组了个QQ群,然后发现几个同学都在鹏城,于是大家开始张罗聚会。群子一如既往活跃。我趁着几分回忆的醉意,@群子为啥不理我。群子说信息太多,可能是没注意到。不然怎么会不理老同学呢。群子说得很是真诚,我信以为真,于是情绪释怀。

    我记得我们几个鹏城的聚到一起,吃饭喝酒,谈天说地,聊起很多高中的往事,不亦乐乎。原来,我和群子有两个共同的异性好友,一个是志林,志林黑黑胖胖的,有一个嫁去了香港的姐姐;一个是锋子,锋子一直唤我大哥,唤群子大姐,锋子大学毕业后去了oppo。

    几次聚会下来,我和群子愈发发现彼此臭味相投。都是暴脾气,都喜欢打牌,都很激进,嗓门都很大。于是,我和群子慢慢成了无话不说的那种朋友。

    每逢周末,群子和志林就会来我家,那时候,我们几个,就我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男友,他们都还是孤家寡人,所以,周末的大把时间,我们都混在麻将桌上,不管天光半夜。

    我记得是我准备结婚的前一个月,志林生日,我,邓先生,志林,争波,群子一起去志林姐姐娟姐家,娟姐家住在仙湖脚下。那时,我已有身孕,于是,志林带着邓先生和争波去挑战小梧桐,我和群子两个就呆在家里和娟姐谈天说地,又是说起我们最爱的娱乐砌长城,说到兴起时,大家都哈哈大笑,仿若身临其境。

    晚饭非常丰盛,娟姐厨艺了得,吃完饭娟姐就说要看马报,我和群子虽然喜欢打牌,但我们没听过六合彩,所以并无兴致。本科学的数学的志林这时候,拿出纸和笔,给我们写起了概率论。他说娟姐已经连续中了九期,如果今晚中了就是十期了。他说如果我们拿一千块做本金,中了继续两本带利买入,这样的话,十期连中后我们就都是百万富翁了。正在我们听得起劲处时,娟姐果然又接到了又中了的电话,我们四个顿时信心满满,从不参与赌博的争波也立马拿出一千块,就这样,我和邓先生,群子,争波,志林一人拿了一千块的本金给志林,说好由志林操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我们憧憬着一个月后,我们几个开着宝马,招摇过市的快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彩。群子笑得尤其大声快活得很。

    事后,我和邓先生回去筹办婚礼去了,那时候通讯还不似现在这般发达,手机没法聊QQ,也还没有微信,打电话费用高,而且还有漫游费,发信息又嫌麻烦。我们也一直没有时间关注六合彩的事。等婚礼那天,志林给我电话祝福时,顺便告诉我说一千块只剩下三百快了,我笑笑作罢。当时是真的以为可以凭此发家致富的也寄托了厚望,可如今希望破灭却也没觉世界毁灭。

    却不知群子就此疯狂迷上了六合彩。我们结婚后回鹏城,群子照例周末常来我家,但不同的是,她每次来,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六合彩报纸,她说在她公司来我家的路上,有个报刊亭,那里有马报卖,那时候,没有地铁,只有公交,群子每次都先坐公交到那个报刊亭买几份报纸,然后再坐上公交来我家。如果碰上周六,打麻将她都没啥心思。我也跟着买,但我从来只研究买的方法种类,不看报纸,我说那些都是假的,可群子不信,群子还是一如既往看着马报。有时群子还会告诉我梦里梦到出了哪些数字,醒来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有一次,群子还告诉我,电脑打开那些网站时,六合彩滚完珠后不知啥原因又开始滚下一期,但不到几秒就看不到了。我不置可否,我认真了解过六合彩,六合彩在香港和福利彩票在中国一样的,所以绝无可能像群子说的那样一年爸所有珠都滚完了。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群子那时候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群哥,他们有天生的缘分,名字只差一个字。群哥那时还在部队服役,群子有大把的时间,而且群子工作十分努力,外贸做得不错,群子群子经济算是宽裕,手头有些积蓄。于是群子买得越来越大,有一晚,群子在我家,她一口气下单下了两万,她说前面已经输了两万了,只能背水一战,结果出马时,群子不敢看,让我给她看,终于中了,我明显看到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群子眼里泛着泪光。

    我那时四五千块一个月,生活也算拮据,我不敢买太多,每期几百块地买,我劝群子也别买这么大,群子也认真地点头,可有赌性的人就是这样,输了就想扳本,赢了还想再赢,所以,总是控制不了。我们每期输赢都是让娟姐记个数,那时候转账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每次都是累积到多少再一次性去银行转账。输多赢少,我记得生孩子时,我已经前前后后欠了六七千了,都是群子先替我转账给了娟姐,群子安慰我不要管这些钱的事,先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提前一周休产架,群子和志林来看我,群子,志林,我,邓先生,我们四个打了一晚上麻将,然后,群子居然带我们去泡脚,在洗脚城泡完脚后,睡到第二天。现在想来,当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与心境呀,都快临盆了,他们也真敢带,我也真敢跟。

    生孩子那晚,送进产房的时候,我还和群子发着信息聊买六合彩。然后生完孩子已经是凌晨三点,群子给我发信息恭喜的同时告诉我这次终于中了,而且这次中了之后,我基本还请了所有赌债,于是,我再也没在娟姐那里买过马。

    孩子出生后,我休了半年产假,早早回了老家,群子在那一年的腊月结婚,也早早回家筹办婚礼。于是,我带着尚在襁褓的孩子,经常和群子去左邻右舍家串门打牌。群子结婚前,我去群子家住了几晚,每天我们都腻歪在一起,然后我看着群子幸福地做了新嫁娘,心里很是替她高兴。

    群子结婚时年纪也不算小了,群哥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以,婚后没多久,大家就都把目光盯向了群子的肚子,但群子一年了,还是没有怀孕。于是,我让群子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说是多囊卵巢综合症。我安慰群子说,我大妹也是诊断的这个病,可我大妹和我妹夫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怀孕了,让群子放宽心,群子认真地点着头。

    于是群子开始了漫长的求医过程,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群子吃了很多的药,身材有些发福,然后,调理中,内分泌紊乱,脾气也暴躁起来。那一年,我生日,群子和群哥还有志林来陪我过生,我们吃完中饭一起到楼下小麻将馆打牌,打着打着,因为一件小事,我和群子忽然争吵起来,因为中午都喝了点酒,我们两人都不胜酒力,趁着酒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吵起来,然后,群子忽然把麻将一推,起身就走了。群哥跟着跑了出去。他们驱车回去的途中,群哥与群子讲道理,可群子夺车门而出,吓得群哥赶紧停车。他们下车争吵,然后群哥还把钱包丢了。到家才发现,群子又打电话过来给我,我以为群子是给我说迟到的生日祝福和道歉,可没承想是这事。于是我们几个一起黑灯瞎火一顿好找,最后找到了散落的各种名片和空空如也的钱包。

    自此,我和群子两个人居然都没有拉开脸和解,群子搬了新家,我也开始了跟着邓先生创业,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三年后,听说群子终于怀孕了,我心里很是替她高兴。群子生了个女儿,群子想给群哥生个儿子。

    我三十岁生日那天,群子特意来我家陪我过生日。那天我们又像多年前一样,喝了酒,聊了彼此的近况和与婆婆们的家长里短,打了麻将,但直到夜晚,送群子回家,我们彼此都没有提当年那次争吵。我们以为我们算是冰释前嫌了,可彼此心中却依然有根刺,拔不出来一直隐隐作痛。我们自此偶有联系,但在生活推着我们马不停蹄的过往中,我们联系越来越少。

    志林结婚那一年,群子没有回老家参加,我从志林那里知道了群子做试管婴儿受孕了,在观察期,所以不便长途跋涉。但群子第一次试管婴儿最后失败了。

    不服输的群子,又开始做第二次试管婴儿了。二零一九年六月份,活跃的群子又在班级群里闹腾起来,群子如愿以偿在看好的日子看好的时辰生下了她的二宝。大家都替她开心,她也很是得意,但她说她有点点失落因为二胎是女孩,但随即豁达开朗的她又自我安慰,女孩子是招商银行是财坨。大家都说21世纪了,不要再有这些思想了。她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热闹非凡,仿佛觉得岁月又回到了我们的高中时代,那时候,群子万众瞩目,而我,沉默寡言。

    朋友圈里,群子经常会发些两个小孩子的日常,也会发她的胡吃海喝,美好岁月,多姿多彩的生活。我默默看着,感觉群子的生活一如既往斑斓多姿。邓先生偶尔会拿群子刺激我,你看看人家群子,也是白手起家,却凭着自己的努力,现在连群哥都是替她打工。真的非常了不起。

    我只是看着,看着她幸福,恣意快活,觉得已经足够......

    直到这个忽如其来的周末,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

    我总以为,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也会这样一天天过来,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我们就这样把彼此包裹起来,给别人看想让别人看到的,看不到的就隐藏起来,或者就看着别人的生活,并不参与,也无不妥。直到我听到那么年轻那么积极的群子生病了。

    等群子去省城医院确诊后回鹏城,我就立马和邓先生驱车去看望群子。群子觉得很过意不去,硬说不要特意去看她,她说大家都忙,她没啥事。于是我骗她说我是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农庄,顺便去看她,并叫上了争波一起。

    群子和没生病一模一样,还是爱笑,乐观,积极。聊天时,言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灰心丧气。我们也觉得群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群子喊我陪她去找济时开大病门诊单,不停念叨济时人真好,大家陪她辛苦了,然后硬要驱车带我们去吃鸡,临了还一定要一人打发一只鸡,说祝大家都大吉大利。

    群子已经做完第三期化疗了,在她的积极努力下,治疗效果明显,一切都在朝着大家期盼的结果发展着。相信不久的将来,善良开朗乐观的群子一定会战胜病魔,活成老妖精。加油,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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