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锄 (散文)

夏锄（文/李晋勇）

盛夏，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广袤无垠的大地，舒缓的汾河水滋养着一望葱绿的山野。鸟雀清闲地栖息在阴凉的树冠，耳鬓厮磨；夏虫安逸地蛰伏在安静的角落，一声不吭；青蛙沉闷地蜗居在狭小的井底，亢音高唱。

旷野之上，酷暑难耐，热浪汹涌澎湃，热火朝天的劳动，焕发出山乡勃勃生机。青纱帐里，若隐若现的几顶草帽下，汗水浸润着农人欢悦的笑脸，一把把熟练的锄头，在株株青苗间穿梭。“嚓嚓，嚓嚓……”锄禾的节奏，铿锵有力，明快洒脱，新培垄的土壤，俊朗多姿，让人愉悦。

夏锄伊始，农人们便早出晚归，散落在田间地头，忙的昏天暗地。他们周而复始地爬沿在熟悉的犁壕里，小心翼翼地间苗、清杂草，井井有条地垄土、施肥料。

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被晨露洗礼，被泥土雕饰，看起来笨拙不堪，然而，就是这双双其貌不扬的手，一辈辈传承着中华农耕文明里最精湛的种植技艺。一对对粘满泥泞的脚板，蜗行牛步，在禾苗间挪移，看起来走的七扭八歪，但却是世上最为曼妙的舞步，留在他们身后错错落落的一行行印痕，记录着养育我们的这片土地，这也是悠悠岁月中，乡土留给我们永恒不变的记忆。

农人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用最真挚的爱，给予每一株苗最大的关怀与抚慰。在他们眼里，一洼长势良好的庄稼，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与等盼，这也是其生活的全部。一天又一天，他们就这样抚摸着可爱的宝贝，一月又一月，他就这样编织着美丽的田野，一年又一年，他们就这样谱绘着幸福的生活。

千百年来，农人握紧了手中那把笨重的老锄头。他们披坚执锐，驯服着生生不息的大地；他们挥汗如雨，呵护着茁壮成长的禾苗。靠着这把传承千年的老锄头，耕耘出山乡五谷丰登的好年景，演绎出农家丰衣足食的好生活，创造出民族繁荣昌盛的好时代.

午后，骄阳正烈，人困马乏的锄禾人，陆续从自家的庄稼地里爬将出来，三三两两汇聚在凉风习习的地畔，享受片刻的休息，时光中。他们有的荷锄而立，有的席地而坐，有的拍打着酸痛的腰腿，有的磕倒着鞋子里的黄土，有的擦拭着褶皱的脸皮。年轻农人开起了玩笑，自嘲道：青纱帐里热锅蒸，裤裆里头水汪汪，啊呀，又洗了一个好澡！

地畔树荫下，几个老汉围坐在一起，吹嘘着自制的一把好旱烟，互换着烟袋锅，有滋有味地品吸着。随手摇晃的草帽，带出了些许微弱的凉风，让通红粗糙的脸庞，感到了丝丝爽意，渐渐也恢复了本色，看上去与这黄土地浑然一体。边上几名妇女喝着自家泡制的甜甘草水，撇侃着一些猪肥鸡瘦之类的家常事。

一袋烟后，一位老农站起身，望一眼远远的地头，开始招呼众人：“加紧锄哇，到那棵地界树咱再歇。这人哟，是越吃越馋，越坐越懒，坐久了，就越不想锄哩！”众人跟着陆续站起来，拍去腚上粘连的草渣黄土，抖擞抖擞精神，纷纷钻入了庄稼地。勤劳的锄头再次参差不齐地挥将起来，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似波浪涌动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