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如何从神话中发现真我。
真我不仅仅是自我。自我是你想到你自己时的你,这关系到你人生中所有的承诺和投入,而真我是所有的可能性,甚至包括你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可能性。当你紧抓住自我不放的时候,你只是在抓住过去,因为你对自己的所有了解都来已经发生了的事,而真我则包含了所有可能性以及时间空间的整个范围。
古希腊神话当中的美杜莎,她原来是神庙里的一位漂亮的女祭司,她只关注一个方向,看不到其他的方向,所以她行动的时候只能从一边移动到另一边,没有办法做出绕圈或者是其他更复杂的动作。后来,她通过镜子中的影像看见了真我,了解到了自己是怎样的一位女神,从此以后她就不再困惑了,她找到了自己的中心,于是,她可以开始自由地移动了。一个人,一旦找到了真我,确立了真我的中心位置,就可以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独特体验,这样的体验会带给你力量,是你自己可以控制的体验。
在谈到内在的真我所能带来的力量的时候,有关女性的话题,一直是坎贝尔在神话研究当中所关注的一个主题。他在莎拉劳伦斯学院教书38年,这所学院是专门为女子所开设的大学。我也曾经有幸在这所学院附近住过一个暑假,每天晨跑都会经过莎拉劳伦斯学院的校园。每一次,我几乎都会回想起坎贝尔在《英雄之旅》当中讲述过的下面这个场景。
坎贝尔自己的人生就能回答寻找真我的重要性这个问题。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代宗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受到命运的垂青,在适当的年纪得到了适当的启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神话。坎贝尔12岁的时候,他家的邻居碰巧是一位研究印第安人的学者,是一位作家和博物学家。他把坎贝尔领上了神话学这条路,培养了坎贝尔把生物学、大自然和身体放在一起思考的习惯。这其实让坎贝尔从小就意识到了神话学的一个重要主题,那就是,个体与自然相调和的问题。
坎贝尔19岁的时候,他和家人去欧洲旅行,竟然在那里邂逅了印度著名的哲学大师吉杜·克里希那穆提,获赠了一本讲述佛陀一生的著作《亚洲之光》,坎贝尔感到自己被东方神话打开了另一个维度。克里希那穆提给坎贝尔带来了深思的机会,促使坎贝尔去追求自己几乎不理解的东西。坎贝尔23岁的时候,从美国到巴黎游学,他偶然发现,所有的书店都在卖一本蓝色的大厚书《尤利西斯》。就是这样,在巴黎街头的书店,坎贝尔发现了对他影响最深的作者乔伊斯。当时坎贝尔的年龄和乔伊斯相仿,乔伊斯的著作帮助当时的坎贝尔在很多重大问题上获得了解脱。随后,乔伊斯几乎伴随了坎贝尔的一生。
第二部分
坎贝尔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在精神发育上是不折不扣的早产儿。在自然界,有很多动物都是身体上的早产儿,比如袋鼠。因为没有胎盘,它们无法待在妈妈的子宫里,发育健全以后再出生。这些小东西,在大约18天大的时候就被迫出生了,它们会爬进妈妈肚子的小育儿袋里头,会紧紧贴着妈妈,直到它们能够爬出来站立走动为止。育儿袋就是袋鼠的第二个子宫,保护小袋鼠在身体上发育完全。坎贝尔认为神话等同于人类的育儿袋。神话把我们从精神上的幼儿期带领到成熟期,又把我们从壮年带到二度幼儿期,接着带我们走出死亡的黑色之门。
为了能够协助你的精神成长,神话不需要是合理的,不必须是理性的,也不用是真实的,而应该是让你舒适自在的,就像育儿袋一样,你的各种情绪可以在里头发展,直到你觉得不会有危险,自己走出来为止。如果你脱离了神话,你就少了那第二个子宫。理性的态度会跟你说,那些老旧的神话,它们都是胡说八道,但正是这种态度,把你精神的育儿袋扯碎了。
坎贝尔认为,存在着一种原力,是宇宙自然人生所共有的,就像是共同奏响着同一首壮丽的歌。这种原力隐藏在不同文化的众多神话当中,神话用各种各样的隐喻向我们讲述着一个共同的真理,阐释了大自然的核心存在着一种根本性的大同,坎贝尔常常引用吠陀经当中的一句话,真理只有一个,而圣人以各种不同的名字来称呼它。无论我们是带着超然的兴致倾听刚果某位红眼睛巫医如梦呓般的咒语,还是怀着满心欢喜阅读老子深奥文字的浅显译文,无论是试图理解哲学家阿奎那艰深的观点,还是领悟离奇的爱斯基摩神话故事的非凡意义,我们都会发现:故事只有一个,虽然形式不断变化,但主题却亘古不变,我们需要去探索的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所见所闻。
坎贝尔本人也体会过这种人生的深刻体验。他曾经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最严重的时期,和自己的妹妹以及朋友,隐居到了森林里,过了五年没有工作也没有钱的日子,他天天读书,就这样一读读了五年。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日程安排,每天看9个小时的书。他遵循着自己内心的真实喜悦。他感到心中就像有一颗北极星指引,他一直追随着这颗北极星,享受着内心的极乐。
坎贝尔阅读了大量美国现代文学、哲学、心理学作品,包括斯宾格勒的《西方的没落》和弗罗贝尼乌斯的数学杰作,看他们探讨历史的形态,看他们的作品如何与荣格、弗洛伊德、托马斯·曼和乔伊斯的作品殊途同归。
第三部分
如何从神话中理解社会。
曾经有一位美国参议员,他说,如果因为日本生产出非常好的汽车,人们都想买日本车,造成日本车的销售超过美国车,那么美国人一定要好好惩罚日本人。他的言论立即引起了债券市场的下跌,因为日元当时正支撑着美国市场。坎贝尔认为市场的反应是一个了不起的时刻,这个时刻会让人们意识到,美国和日本不是竞争对手,而是共同行动中的合作者,是建立全球社会的行动者。
这时需要大家做的是,共同寻求怎样的做法会更加公平,而不是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人我分离必须让步于人我合一,否则大家就都会受到丛林法则的支配。
坎贝尔常常被问到的另一个问题是:我是谁?我就是自己的这个身体吗?在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坎贝尔说:请抬头看看天花板,灯亮着。我的这个说法可以有两种理解,第一种理解,强调的是个体的灯亮着;第二种理解,强调的是所有的灯都亮着。虽然有两种理解,但这句话的本质是相同的,不论从个体还是整体的角度,重点是灯“亮着”这个内在的本质。当所有的灯当中有一盏灯坏了的时候,管理员不会走进来说:哦,我特别喜欢这个灯泡,它非常重要,真是太不幸了。他只是把坏的灯泡拿走,换上一个新的。如果一个灯泡认识到自己的本质是要带来光明,只要其他灯泡还照亮着这个世界,那么它就不会感慨自己损坏而不能发光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理,人们会把自己等同于他人,甚至做出自我牺牲救助他人。当你感受到神话将你和他人联系起来的时候,你就和比你更重大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认识到人我之分是次要的,这种分离只不过是一种时空体验。认识到人我合一的本质,才是重要的。
神话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把个人与社会联系起来,让你能感觉到自己是社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神话就是以这样一种深度参与的方式,把你带入社会,然后社会会使你获得解脱,理解自己内在的生命所在地是怎样的一个象征。你的梦想是小规模的神话,推动并塑造自己,透露出了你的恐惧与欲望,目的和价值观,支配着你的生活。而神话其实是公众的梦,它以隐喻的方式反映着时代的需求,它推动并塑造着整个人类社会。
总结
当你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就是正在与坎贝尔一起探索世界各地永不过时、生生不息的神话。请记住,坎贝尔相信,任何存在人类想象的地方都存在着神话,正是人类的想象赋予了神话生命。正如他所说:俄狄浦斯最新的化身,正站在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和第42街的交叉口等红绿灯,将续写美女与野兽的浪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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