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莹四

        言丰年这些日子很挠头，大女儿凤玲的班主任又找他谈话了，无非是坚持让凤玲考高中。这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语重心长的说道：“苦也就苦这几年，孩子学习那么好，你舍得让孩子辍学吗？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解决的。”言丰年尴尬的讪讪笑着，感谢着老师的好意。

        可现实摆在那里，家里孩子多，花销大，可进项少得可怜。为了延续香火，去年顶着超生罚款的危险要了最后一个孩子，所幸是个儿子，终于得偿所愿。然而，为了要这个孩子，却也付出了代价。生意由于少了帮手，渐渐的也不做了，家庭经济每况愈下。家里几个孩子的学杂费和日常花销的来源，就是家里的几亩地，就这，也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钱啊？想到这，言丰年的眉头紧锁，没有一点办法可想。

        在言丰年看来，供孩子们读到初中毕业就行了，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只要能认得字，会算账就行了，读那么多书没用。可偏偏凤玲和雪莹学习成绩都很好，小学时次次考试第一名，奖状都贴满了家里的一面墙。上了初中成绩也没落下，所以凤玲的班主任才一次又一次找家长做工作，希望让孩子参加中考。这可真是给言丰年出了一个大难题，如果答应考试，考不上，孩子没有怨言；要考上了不让念，那孩子心里不得记恨父母！可万一真考上了，学费怎么办？言丰年是个爱面子的人，除非万不得已，从来不开口求人，更别说向人借钱了。

        看着言丰年为难的表情，班主任叹了口气，说道：“要为孩子的前途考虑啊，我们做父母的，能不希望孩子有个好的将来吗？您回家跟家人好好商量商量，我们也会尽力帮忙。”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言丰年感觉心头像压着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很无能，同时心底浮起一丝凄然。

言丰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地里。坐在田间地头，他思绪繁乱。生活的重压严酷的摧残了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只见他眉头紧锁，满面愁云。其实对孩子他尽力了，这样的家庭条件，能坚持让孩子读到初中毕业已经很难得了。村里大多数人家的女孩读完了小学就辍学回家，早早帮着父母挣钱养家去了。而言丰年，这个有着高中学历的人，却坚持让孩子们继续读书。前些年生意好的时候，他踌躇满志，原本也打算一直供孩子念书的。可这些年过去，随着孩子的增多，家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条件。

自结婚后，几个女儿接连出世，想起这个事儿，言丰年就堵心，他觉得自己太背运了。别人家只两三个孩子就儿女双全，可自己生的全是女儿。他自感走在街上都矮人一头，为此他心里一直很憋气。尤其是看到月桂的时候，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而月桂却是个闷嘴的葫芦，脾气还倔得很。两个人之间从说不到一块儿，言丰年愈加的看不上她，两个人这些年没少呕气。言丰年心里对妻子的怨恨与日俱增。而妻子对他也充满了不满和抱怨。

想着家里的糟心事，言丰年不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良久，起身骑上摩托车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