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老小孩、小小孩，如今是见识到了。
母亲七十六岁了，已呈现了老小孩的状态。只是这个老小孩不淘气，蛮听话的。
今天陪她在医院走廊散步，她对我言听计从，我禁不住赞她“老小孩，你还是很可爱的！”
人到一定年龄，“老”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健康和疾病之间的转换也是一夜之间的事。
2019年上半年，她的身体状态很好。这份好有两个因素，一是上半年天地复苏、万物纳新，日子越过越暖，人自然也神清气爽，胸中禁不住涌动着希望。二是外甥女结婚。外甥女是我们家第一个孩子，倾注了家里人最多的关注和喜爱。母亲对她的情感更是不同，因为母亲一手带大了她。
一个女娃成长为窈窕淑女，且要嫁为人妇，这既令人感慨岁月的迅乎无情，又让家人兴奋不已。
母亲也是如此。
母亲的骄傲和幸福全然呈现在了婚礼的照片中。她仿佛年轻了好多，腰板也直了，脸上比平日多了几分神彩。
望着亭亭玉立、美丽如花的新娘，我们高兴；看着有了神彩的母亲，我们更加高兴。
可是一入深秋，随着黄叶半落，她的状态竟突然地急转直下。
反应变慢、声音慵懒、脚步迟滞、双臂无力，且头晕、倦怠，情志不舒，竟呈现了几分老年抑郁的状态，嘴里总是念叨着“活着什么意思？估计我过不了年了！”
我带她挂了急诊，做了相应的多项检查，最后确定了她有脑梗。开了很多药，回家服用。
这之后，我又带她看了中医，服用了半个月的中药，用以调理她的身体。
带她看病，牵着她的手慢慢且小心地穿行在医院的楼层和大厅间。她那么依赖和信任我，因着我离她最近，是最了解她的，也因着我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解困。至少，因为有了儿女带她看病，会减少了很多她的恐惧，而多了几分安然。
空腹抽完血，我便会从兜里拿出早准备好的奶和面包，奶是早上用热水烫过的，还保存着一定的温度。有时，我会为她买一杯热豆浆和一份饼干垫垫肚子。
她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吃着，慢慢地喝着。我会不时地为她吹吹热豆浆，然后还宽慰她，或者说着开心的话。
下半年与以往不同，一番折腾之后，母亲的病症虽有些减轻，但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她仍然不舒服，仍然四肢无力。
一个月后，终于安排她住院了。
几乎每天，我都在陪伴她。怎么照顾孩子就怎么照顾她，一点都不显得繁琐。
我也很感慨，因为当了母亲，在做母亲的道路上修行了二十年，我终于可以照顾好母亲了，从容有度，应付自如。
打上通脑的点滴，她明显地一日好过一日。
入院第一天晚上，应酬完的哥哥来看母亲。他说：“外面风大，我让妈躲在我的身后，拉着她的手一点点地走。那个时候，她真像个孩子！”说着，哥哥哭了。
母亲曾经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孩子的精神寄托和生命依赖，如今在岁月的无情中，她收敛了一切坚强，卸去了一切铠甲，以一个老人的姿态，回归了一个孩童的无助。
如今，我们除了对她的爱，就是心疼和无奈了。
我之所以全心地陪护她，是源于发自心底的深情与感恩的情愫。
为人子女，承受了父母太多的爱，到了该回馈的时候了。
“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承受了多少爱，就要还回多少爱。
父母成了孩子，我们必须保护、照顾他们了！
（写于2019年11月27日，昨晚没睡好，头晕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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