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梦
母亲像个孩子今天下班稍作休息,我试图写一篇短文,提笔写了几段,感觉不在状态,越往下写,越发觉得所写不是自己想要表达的。于是索性随意在纸上涂鸦,因是随意,精神反而轻松了许多,思绪也随之漫游起来。
我想到了母亲。我与母亲同城,却因忙,已有一月有余没有去看她了。自父亲去逝后母亲经常过来跟我一起住,通常清明过后天气渐暖,母亲会到我这儿来。
但今年她说等端午节过后再过来,皆因她要召集全家一起回来,在家过端午节。我不好拂她好意,也就从了她。
母亲节那天,我给她打了电话,问候她。然后告诉她,我为她写了一首小诗,在电话里念给她听,她听后像个孩子一样高兴,连声说,写的跟你小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母亲高兴,我也高兴。
要知道母亲的这种高兴,是有缘由的。她平时就很喜欢小花小草什么的,每次出去散步遇到路边的花儿草儿,她都会摘一把回来,插在花瓶里养着。更别提现在女儿给她念诗了,她自然会更高兴。
不得不说母亲骨子里,有一种小情小致的雅兴,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母亲的性情我是知道的,所以我念诗应了她。听她喜悦的声音,我能想象出电话那端,母亲笑容满面神情快意的样子。
母亲年纪越大,越发变得像个孩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年迈的母亲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女生。这样说也许有人会觉得我刻意粉饰,带一点假意。但如果你看了我母亲注视着花的神态,你就会觉得我说的一点不假。
有时候我偶尔瞥见母亲看花的样子,心里不由地一阵悸动,她真的宛若孩子。她静静地凝视着那花儿,那般专注,嘴里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把花朵上的灰尘拂去,那温柔的眼神叫我难忘。
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特别温馨,甚至有几分激动,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性情竟是这么纯粹,不被尘世所累,化繁从简。
那些艰难岁月里,曾经的甘苦、烦忧、沧桑都仿佛如过眼烟云,只留下孩子般的单纯和简单,孩子般的希翼和憧憬。
母亲像个孩子曾听父亲讲,母亲年轻时很漂亮,头发乌黑发亮,长发及腰,精心编扎的两个辩子垂直腰际。听说扎两个辫子是母亲年轻时,那个年代标志性的打扮。
想到这个打扮我迅速在记忆里补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豫剧《朝阳沟》里那个下乡知青银环的样子。于是联想,母亲年轻时扎两个辫子的模样,也许就是那个样子吧。
母亲三十多岁生下我,我小时候对她的衣着打扮没有什么印象,等我有记忆时母亲已经人到中年,已剪去长发,留着齐肩短发,自然微卷,发质很好,又黑又亮。
她总是把头发拢到耳后,用两个发卡别着。我觉得这个发型很适合她,配着她秀丽的鹅蛋脸形和温柔的样子,很好看。
我小时候母亲总是给我扎两个小辫子,头上不定的总有花朵和蝴蝶结,娇娇弱弱的。大人们都称我为“姑娘王”,因为我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母亲最后才生下妹妹。父母和哥哥们都很宠我,总是把最好的零食留给我。
小时候我体质很差,经常感冒、发烧,一连几天连续发烧都不见好转,那时医疗条件很差,母亲担心我持续发烧会烧出其它的病来,走很远的路去找药方。
回来把我抱在怀里,不停地唤我的名字,迷糊中我感觉到母亲的眼泪,落到我的手上,我不住地喊“妈妈,妈妈……。”
庆幸的是,我每次发烧,都在医生的治疗和母亲的悉心照料下,几经周折慢慢好起来。只是现在回首往事,那情景依然如昨。想到父母曾为我日夜守护,焦灼忧虑的样子,我会很心疼他们。
我被称作“姑娘王”没几年,随着妹妹阁下的出生,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个称呼。妹妹呆萌可爱,是我的小尾巴,爸妈的开心果。
妹妹很会撒娇,这个特性一直延续至今。每当母亲为某事犯愁时,妹妹在母亲面前使出这个杀手锏,母亲立马会笑起来。此时母亲尽享天伦之乐,把烦恼抛却脑后。从小到大,妹妹一直是母亲心底一抹拨开云雾的阳光。
只有一次例外。记得有一次妹妹用剪子把额前的头发剪了一截,母亲回家看见了,很生气,甚至动手打了她。我当时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只是剪了刘海,至于吗?
后来我长大了才明白,母亲爱美,做事一向认真,一丝不苟,她不想看到她乖巧的小女儿头发剪成那样乱糟糟的,像个没人打理,没人照料的孩子。
母亲的这种禀性对我影响很大,以至后来凡是我喜爱之物,力求无瑕,所做之事,力求认真。
母亲像个孩子我小时候我们家下过乡,住到外祖母的竹林山庄。山庄是我母亲的外公遗留下的,那时的竹林山庄正值繁盛时期,繁花似锦,四季鸟语花香,桃李枣桑,竹林翠郁。常常有那行云流水般过往的鸟儿,不时来小歇倦羽,叽叽喳喳的在林间欢叫,熬是热闹。
外婆的房舍就座落在这鲜花蔟拥,鸟鸣蝉叫的山庄里,一围花墙自成院落,隔断了与邻里之间的巷陌,自成一体。我们日夕徜徉其间,嘻闹喧笑,读书识字,常常乐此不彼。时隔多年,当我回首顾盼,外祖母的竹林山庄,仍珍藏着我儿时抹不去的眷念和记忆。
记忆中的母亲干农活很辛苦很累,但她依旧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兄妹六人穿戴一直干净整洁。母亲很聪明,为了节省开支,她学会了改衣服。
爸爸买回了缝永机,但母亲不会裁剪新衣,只会改,她变着花样给我们改衣服,我们兄妹几人总是有让同龄孩子眼羡的衣服穿。同时,劳作之余,不管有多累多疲惫,母亲都不忘监督我们读书、做作业。
那个年代,乡村尚很贫困、落寞。计划经济时代,食品物资供给制,乡村里好像还有人家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家爸爸工作,不住乡下,妈妈和外婆及我们兄妹六人住在外婆家。
我们家小孩多,吃的少,每月都有余下的粮食,母亲就把我们家多余的粮食,匀一些给那些每月都按揭不上的人家,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送给那些穿不暖的孩子,也把她改好的衣服,送给那些困难的乡亲。
那时,母亲干农活没有经验,时有滞后,乡亲们对她都很友善和体谅。母亲人缘很好,偶尔我们家有什么农活拉下了,总有乡亲主动前来帮忙。母亲无论做什么都任劳任怨,她曾被镇公社评为劳动模范。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母亲的怜悯和善良让她与乡亲们相处的很好,同样,乡亲们也回馈给了她质朴的乡情,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同时,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母亲也练就了抗拒艰难生活的坚韧毅力,让她变得从容豁达。
母亲像个孩子母亲爱干净的习惯一直伴随了她一生。她总是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明窗净几。这个习惯她很好地传承给了她的儿女们,我们兄妹六人遵循母亲的日常叮嘱,都养成了爱干净喜收拾的好习惯。
每次家庭聚会,她的儿媳和女婿都夸她教子有方。这个时候母亲会格外开心,笑的合不拢嘴,像受勋的功臣一样,展示起她的战利品来,她拉着我们去参观她的衣橱。
母亲的衣橱整洁干净,春夏秋冬的衣服分类有序,叠放整齐。她把衣服熨烫的平平整整,上衣与下装分开,色系与材质分开,花色深浅分开,放在衣橱里看上去,如同商扬橱窗里的商品陈列一样,整洁有序,赏心悦目。
我平时喜欢给母亲买衣服,在商场遇到有适合母亲穿的衣服、鞋子,就会买下来。每次看到母亲试穿我给她买的衣服鞋子,那种高兴满足的样子时,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可母亲总是不让我给她买,“不要乱花钱,我有衣服穿,把钱用在该花的地方。”每次母亲总是这样阻止我,但我每次遇到有我看好的,还是会给她买下来,因我忘不了以前她改衣服的窘迫经历。
女人永远少一件衣服,我想让晚年的母亲,享受一下美服带给她的快乐,不关乎年龄,只为她开心,弥补一下以前没有享受到的缺憾。同时,我也觉得快乐的心情也可抑制母亲心脏病的复发,延年益寿,是可遇也可行的。
我觉得一件衣服可穿出一种心情,我喜欢看母亲穿不同的衣服带给她不同的愉悦和满足的样子。
但母亲节俭惯了,有些舍不得穿,大多都整齐地放在衣橱里。不过我并不过分干涉她,随她意,放在衣橱里也并非未偿不可,只要她看着高兴,心里满足,她开心就好。
此时,我们看到井然有序的衣橱,都惊叹母亲的细致和对衣物的爱惜,都笑道:“老妈,你的衣橱比我们收拾的还要整洁干净。”老母亲此时也不谦让,温和地说:“嗯,你们要学着点,别把衣服乱丟、乱放,洗干净再入柜……。”
此时从窗外射进一缕阳光,正好照在母亲苍白的脸上,母亲用慈祥和溫柔的眼神看着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她的慈爱和话语感动,像沐浴在阳光里一样溫暖。母亲的声音不大,但温和中透着坚定和执着,这就是母亲温柔的力量。
从小到大,我们都一直沐浴在这种温柔坚定的力量中。从母亲身上我仿佛看到一种工匠精神,那种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做事风格,对我影响很深,受益良多。我相信这种影响力也将会惠及到她的子孙们。
母亲像个孩子晚年的母亲疾病缠身,高血压、心脏病、腰脊椎损,这几种病常常让她痛苦不堪。她喜欢和我住一起,我亲眼目睹母亲心脏病发作时她忍受的折磨,她是那么脆弱,虚弱地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我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不停地轻轻地抚摸她的胸口,希望这样能帮她减轻一点痛苦。母亲每次心脏病发作,都在晚上凌晨左右,发病时要迅速把药吃下。
母亲的药随时都放在身边,她把药含在嘴里,服药后半小时左右,是生命的生死线,若挺过来了生命暂时安全,否则,生命就有危险。
每次母亲发病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我盯着她,眼晴都不敢眨一下,心跳也急剧加速,只到她度过危险期,我才敢嘘一口气。此时稍为缓过气来的母亲注意到我还没睡,不住地摧我赶紧去休息。
我哪里敢睡啊,我知道,我若去睡了,母亲也许还要承受余震,随时都会有危险,我不敢离开她,就在她身边躺下。面对时常侵扰她的病魔,我和母亲都很无奈,我甚至觉得我也脆弱到了极点。
我躺在母亲身边默默抹泪,在心底默念道: 祈求上帝保佑母亲,不要让病魔折磨她,让她平稳舒心地安度晚年,让我多陪陪她。我常常在这样的祈求中无助地含泪睡去。
这种顽疾折磨着母亲身心,也让我倍受煎熬。但只要度过危险期,第二天我又能看到母亲的笑容,她仍很虚弱,但她总是溫和地笑着。
母亲的坚强和笑容,常常让我暂时忘记了她发病时,我们经历的恐惧和担心。我和母亲,面对病魔,亦步亦趋地相伴而行,泪忧交加,喜忧参半。
晚年的母亲大多时像个孩子,她关心我时,我觉得她像妈妈,我关心她时,她变得像个孩子。
我常常祷告: 诉求上帝赐给母亲好运,让我能够精心地呵护她,陪伴她。同时,也在心底期盼:但愿母亲永远像个孩子,无论是在我的生活中,还是在我的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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