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流年之春寒（2）面试
文/墨安泊
到了五月份，整个寝室只有我和老五还没有签约。
老大回家乡，在三线城市当英语老师。一个星期前和男朋友和平分手，分手回来的那天晚上，还没等我们安慰她，她就说，“我这么貌美如花，还怕没人追？”但是，好几个晚上，住在她下铺的老五都听见她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老二签了一家深圳的公司，打算去闯荡一下，我们都有点儿意外，平时不言不语的老二，竟然是最勇敢的。老二说：“我们那个小县城我是死活不会回去的，我就不信咱们这四年大学能白上。”
我们寝室的六个姑娘成绩都还不错，老二更是拔尖，本来有保研的机会，可惜她觉得自己下面还有弟妹，父母供她上了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不能再让家里破费了，就放弃了上研究生的机会。
老三去了天津，进了一家我们觉得还不错的培训机构当课程顾问，说白了就是销售，但好歹还是培训机构。老三和我一样，都是很想当老师的，她说如果她好好干，将来一定有机会当上老师。
老六的父母动用关系，在自己的大学里给老六找了一份行政工作，被所有人羡慕得不行，老六也很高兴，而且这一来更觉得自己的父母亲，想想之前还打算抛开父母去上海的举动，心里很愧疚，和我们说了好多次，“最疼自己的还是爸妈。我以后就找个上门女婿，一辈子守在我爸妈身边。”
老五已经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出国，所以找工作的事情放在了其次，反倒天天跑去新东方上英语课。
我呢，之前有几家公司倒是有签约的意向，但是都离我当老师的愿望相去甚远，犹犹豫豫之间错过了机会，至今没有着落。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不免暗暗有些后悔，于是对自己说，不论什么工作都行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至少我的同学都这么说。我在一家私企找到了一份行政助理的工作，说不上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大公司，但是给人感觉很正规。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行政助理居然也面试了三次，一次英语笔试，一次性格测试，还有一次面试。
第一次的笔试对于英语专业的我实在是太简单了，估计是一份大学英语四级水平的卷子，我觉得我虽然不一定能考满分，考个90分以上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英语笔试之后一个星期，通知去第二次，这一次的题则完全没有感觉。一套长达两个小时的性格测试题。考试之前，告诉我们没有正确答案，就凭自己的直觉回答就成了。我确实是这么做的，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这是要考察什么，选不同的答案究竟会有什么不同，于是，就只有凭感觉了。
回到宿舍，大伙儿都围上来问我。我如实相告，她们也都面面相觑，在她们经历过的面试中没有碰到过这种考试。
老五说，“这家公司应该不错，虽说是私企，但是应该很正规，能为一个行政助理花这么大功夫，应该是家很不错的公司。”大家都点头，纷纷说，“你一定行的，别着急，最好的在最后呢！”
又是一个星期，来了电话说去面试，是最后一轮。全宿舍的人除了我都兴奋不已。我这些日子也面试了几个助理的职位，基本上的职责就是端茶倒水，复印跑腿，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出国读书的念头这阵子倒是疯涨了，一边盘算着家里的钱，一边也打算去上个托福什么的。
面试的早上，老大早早起来，把我们寝室的西服拿出来。这西服是寒假回来后我们六个人集资买的，老五说，我们六个身量几乎一样，与其每个人买一套便宜的地摊货，不如六个人合伙买套上档次的。我们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一起买了这套3000多元的西服套装，谁去面试谁穿。
我平时不化妆，但是今天还是被老大和老二按在椅子上，打了粉底，涂了口红。她们两个还要给我画眼线和眼影，我死活不干。老五在旁边说，“就这样挺好，这么规范的公司未必会喜欢浓妆艳抹的。”老大、老二立刻停手，甚至想把已经画上的全都给我蹭掉。
通知我的面试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我因为怕堵车迟到，就早早从学校出发，结果到地方的时候有点儿过早了，还没有到九点。想想太早上去应该不太合适，就只好在下面转悠。
这公司所在的大楼离朝阳门不远，前两次来笔试的时候时间都比较紧没有转过，这次正好仔细观察一下。大厦不新不旧，二十几层的样子，公司在十八层和十九层。我从学校过来花了一个多小时，不过从这里到我家倒是很方便，走不太远就有一趟车可以直接到我家，大概四十多分钟的样子，如果真能在这里工作也是挺不错的。
这附近似乎有很多写字楼，我在路边上看到很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女孩子们大多数穿着西服套装，踩着高跟鞋，我低头看看自己这双平底鞋不由得有点儿担心。早上我本来打算穿老大的高跟鞋的，但是老五说：“你还是穿你自己的平底鞋吧。你穿不惯高跟儿，一紧张再把自己摔了就坏了。”
看看手表，九点十五，我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走进了大厦。
给我面试的有两个人，一个在两次笔试的时候都出现过，是人事部的经理，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不是一等的帅哥，但是人很端正，说起话来总是面带微笑，让人感觉很友善。另一个是行政部的经理，是个女人，我们这些行政助理都归她管，我看不出她的年纪，也许三十多岁，也许四十多岁，比较严肃的样子。
他们问了我一些在学校的活动，还有实习的情况和论文的事情，那个人事部的经理还用英语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比较简单的会话，我觉得我回答得都不错。
大概快结束的时候，那个人事部的经理很随意地问我，“你家是北京的，是吧。”
我点头，“是的。”
“你有出国的打算吗？”他接着问。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儿突然，我犹豫了一下，虽然明知凶多吉少，但还是告诉了他实话，“我希望我有一天能出国深造，但是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计划。”
“你考过托福了吗？”他追问。
“没有。我还没有开始上英语课。”
那个人事经理看看我，点了点头，说，“想学习是好的。”然后就低下头记下了什么。
我立刻就后悔了，人家一定不会要我了，谁愿意要一个只打算工作一阵子就离开的人呢？我为啥要告诉他实话呢？
接着，那个行政部的经理问我，“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迟疑了一下，“他们在研究所工作。”
“噢。你家境还不错吧。”那个行政部经理问。
我有些诧异，那个人事经理似乎也是，他转头看那个行政部经理。那个行政部的经理笑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你来这里的工资一开始不会很多，大概都赶不上你现在穿的这套衣服。”
那人事部经理转头看我，我心想，反正刚才已经搞砸了，随他去吧，就说，“这套衣服不是我买的，是我们寝室六个人凑钱买的，谁面试谁穿。”
那两位经理大约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都看了我一眼。行政部的经理说，“你们觉得一套很贵的衣服能增加你们被录用的几率吗？”
我心里暗暗叫苦，可到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回答了，“是的。我们觉得与其六个人每人买一套便宜的，不如大家一起买一套像样的，至少说明我们对找工作这件事情很重视。”
那行政经理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面试结束后，我站起来道谢。行政部的经理把我带到前台，我要上电梯的时候，她忽然说：“楼下，往东走200米，就有地铁，比公共汽车方便。”
我说了谢谢，和不少公司对于我们这些求职的毕业生的冷漠态度相比，这个行政经理的态度相当暖心了。可是，可是，自己还是搞砸了这次面试，留学的问题，西服的问题，天哪！
回到寝室，大家看我情绪低落，都纷纷劝我，我没说西服的事情，只是说自己觉得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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