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黑

“世界上除了黑色还有其它颜色。”

这是我唱的歌中的歌词，我的粉丝很喜欢。但我的世界里只有黑色和白色，或者说我只分得清这两种颜色。此刻我在黑暗之中。我爱黑暗，我想永远存在黑暗之中，和黑暗融为一体。

我不必对黑暗微笑。我和黑暗唱歌、跳舞、游戏。是它成就我，让我是我。

我拔出剑，或者刀，或者只是木棍。我朝黑暗刺去，它发出惨叫，当然只有我听得到。我很开心，我在哈哈大笑。我们只是在游戏。你看我摸摸它的头，它开心了，它笑着在我手心里扭动身体，那么可爱、那么乖巧。我摊开手掌，它跳了上来，掌心痒痒的。它在我的掌心打滚，它也喜欢和我玩。

我握紧拳头用力向前挥去，轰轰隆隆，什么东西碎裂、或是爆炸了。我什么地方很疼，我不清楚。那种痛觉让我很快乐。黑暗紧紧抱着我，它在安慰我，我也抱着它。是抱着很亲密的人或者物，安全感满满。

我的嘴角疯狂地在撕扯，不，已经撕裂，或者还流出血。那是开心到爆炸。

“要开始工作了。”

是被称作“经纪人”的声音。我讨厌这个声音。她是恶魔，是她击退黑暗。黑暗的温度在我身上越来越远。我声嘶力竭，心脏在哭泣、不舍、痛恨。最终心脏被撕成碎片。

嘴角不受控制扬了起来，是“经纪人”说的恰到好处，最匹配我的脸颊的，能被粉丝喜欢，被全世界喜欢。

掌声轰鸣。我知道身体很开心。嘴巴说了很多话，“我爱你们，谢谢你们支持我，我会变得更好。”闪光灯一下一下晃着眼睛。眼睛早已适应，眼睛喜欢，它睁得恰到好处来欢迎这些耀眼、闪亮的灯光。

那是一张废纸，被哪个没素质的人扔在地上。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着，它想撕碎它让它飞向天空自由自在。

身体捡起了它。身体不想没素质，它轻轻弯腰，恰到好处的弧度，能被润色、剪辑、编故事的程度，能被喜欢、被爱、被尖叫的程度。废纸的归处不是自由自在的天空，是逼仄的垃圾桶。

那是一个人，不是废纸，我不能把她撕碎，也不能踩上几脚。我要轻轻扶起她并给予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或者一个磁性温柔、让人联想的声音。我的身体很清楚规则。

两只手扶住她的双肩，她站起来看着我，她在对我微笑，时间被定格，是一部偶像剧。视线忽然模糊，我越来越看不清她的脸和她的微笑。阳光热辣地刺进心脏，眼前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是黑暗回来了，它轻轻抱住我，心脏在微笑。我想和它玩游戏。

手中是冰冷坚硬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手上，我轻轻伸出手。周围骚乱起来，我感觉到人群离开我。有尖叫的声音，很远很远，好像被隔绝在什么东西之外，我听不太清楚。好好玩，我又往前一步，伸直右臂。尖叫声震耳欲聋。

手里握着的是尖锐的刀，血液在刀上，在手上，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黑暗呢？双手颤抖、身体颤抖，不受控制，心脏不知所踪。

我的身体本能向后退，在走、在跑。

黑暗呢？

原来它没有来，是眼睛或者心脏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