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雪,路口被冰雪覆盖,大地白茫茫一片。往日熟悉的路早已没有了路眼。
男人几天前就病了。女人在男人床前端茶倒水贴心服侍。男人感到了温暖。
前几天买的药差不多要吃完了。男人的病还不见好转,每日咳咳的咳嗽把五脏六腑都要给吐出来了。女人心疼男人,要是自己能给他扛病就好了,那样他才不会痛。
雪依然在下,没有停的意思。纷纷扬扬的雪花一会儿工夫把刚扫出来的地面又蒙上一层。
大雪覆盖了被少数人踩出的路眼。要是再下雪只有步行去数十里外的镇上去买药了。女人这样想的时候,男人又去量自己的体温。
男人依然低烧。女人心急如焚。
她烫了热毛巾给男人物理降温。她照顾男人的时候想:自己的亲爹也没有这样被照顾过,是命把他们捆在了一起。 女人劝男人按时吃药,男人说,嗯嗯。
男人说,自己的病好得差不多了。男人故意装出病好的样子。
抽屉里只剩下几粒退烧药和消炎药,男人没舍得吃。他悄悄地把药藏在一个小纸盒里,盒子是孩子快递小零食的包装盒。
女人身体弱,要是病了没有药吃咋能行?
必须把仅有的救命药片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大雪封门的冬天已经无法出去买药,自己的女人可不能受罪。她已经为自己受过那么多苦。
男人固执地不吃药。他认为自己的病好了。
药片躺在抽屉里下面的小纸盒里,无声无息。 三天后,女人也病了,口苦得厉害。吃东西没有一点味道,吃什么东西都像嚼被黄连浸过的铁沫子,苦得生硬。
女人有气无力,下楼感到软飘飘的。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疾病。她的胸口像压上了石头沉闷得厉害。
每一次呼吸她都感到困难,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她想到了生死,这是她第一次想到死亡这个不吉祥的字眼。
总以为自己很年轻,总以为自己离这些不祥的字眼很遥远。当自己生病时,当自己脆弱得连路都走不稳时,她才知道生命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到自己孩子成家立业,她也很想像别的女人一样带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去公园玩耍、去幼儿园、去学校上学。
那孩子就像她天真无邪的儿子小时候一样,会甜甜地叫她奶奶,那孩子叫她奶奶就像他儿子小时候叫她妈妈一样亲切。
女人天生就是命贱,抱大儿子,还想着抱个孙子,抱大孙子还想抱重孙子。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就如买的那些药。那是买了还买的药,攒在一起的药。
那些药早已过期。
因为买的时候就已经快过期,她为“大雪”来之前存了好多药而感到可惜,可惜的是药已经过期。当疾病来临时,那些药早已派不上用场。
现在,男人病了,她也病了。那些过期的药早已抛向垃圾桶。
她知道,已经没有药了。男人已经病一星期了。那为数不多的药还是没有把男人的病情遏制住。
现在她病了,她只能靠意志顽强地生存下去。高烧让她呼吸急促,她感到恐惧。她脊背窜出凉气,她感到彻骨的冰冷。
外面的大雪依旧在飞扬,她让男人查一下天气预报,看看是否还有大雪?
男人从纸盒里掏出几粒救命的药片,端着水杯递到她手里。
“来,把药喝了,一会儿就能退烧。等烧退下去我们就去医院打针。”
男人把仅有的没舍得吃的药片送到她嘴里,此刻她感到那苦苦的药片倒还有一丝丝甜意。
望着眼前这个同甘共苦的男人她说:“谢谢你,老头子!你居然还留一手,给我还存下这救命的药片!”
她老头儿嘿嘿笑笑,此时他的眼角纵成了许许多多细细的小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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