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连晚霞也成了过眼云烟,尘埃落定,师兄令小师弟去拾些柴火,以对付这愈发凛冽的冬夜。 于是,诺大的夜幕下独剩下智空,即便只一人,依旧是正襟危坐,透出先前没有的一种无惧的从容,未临佛祇,已颇有乃师遗风。
智空本是凡尘一俗人,因缘际会入了佛门,打从接下先师衣钵来,便是与小师弟一路西行,不曾歇息,对经典也只是略微研习,未得造诣。今日趁此间隙,便继续打坐研习那本《金刚经》。前日初涉经典,只觉此经包罗万象,至佛法精深处虽得其意而不明其要:如何既常怀菩提心而不以住此心,又如何念定修心而不以断为念?
心念至此,少顷,微风起,浮云散。地处西北,天干地凛,冬夜的风刮至脸颊如刀拂面,智空不觉抖如筛糠,心中暗道:何苦来受此灾!却又随即转念:若非早先师傅开悟,自己贱躯何以存活至今,既许身佛门,当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受非常人之苦,而今小苦不历,如何担当救世大任?遂念道:阿弥陀佛!继而安然处之。
心安则身定,心误则身乱。一个时辰过去,智空依旧一人于寒夜中参悟典籍,忽闻远处风嘶狼吼,其声甚厉,智空不免眉头一皱,自寻思:小师弟拾柴至今未归,无人之境,恐遭不测!便责怪自己如何让师弟一人去拾柴薪,当下该何往寻之?如此一来,便如坐针毡,四处张望过后又恐师弟若随后回来二人便会失散,又索性坐下,继续埋头经文。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参悟至此,智空有感人生无常,世事难测,或冥冥中皆有天意,无可拂逆,自当顺之,遂欲睁眼结束打坐。猛睁双眼,乍觉忽实忽虚,只见自己正端坐于一柴火堆前,柴火忽明忽灭。身旁智清正倒头大睡,已鼾声如雷。遥看天际,东方已渐白,明日初现。
智空不忍叫醒师弟,料想自己参禅一夜,如梦方醒,而梦不可得,禅已入定,乃自嗟乎:
“十年书香路,一朝侍佛前。
宦海历死生,浊世有涅槃。
幽狼嚎于野,游僧苦入禅。
但见星月夜,无悔是晴天。”
天明,二人复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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