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珍贵的尘土》中有一句费解的话:“凡是生所没有给予的,死都会带来。”
今天看到柏拉图《斐多》的一个细节,又想起了这句话。
《斐多》中记载,苏格拉底临死前,叮嘱老朋友克里同给医神阿斯克莱皮奥斯献祭一只公鸡。这话听起来,难免让人疑惑。这其实是因为,在苏格拉底看来,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灵魂最终得以脱离身体的牢笼,重新获得自由,这其实是对此前灵魂与身体结合时所患疾病的最终“治愈”,所以他要感谢医神,最终用死亡治好了自己在活着的时候灵魂遭受的“病痛”。
清洁工夏米日复一日地、偷偷地用首饰作坊的尘土筛选金粉,再用一点一点积攒的金粉,为他深埋心底的温情所托——苏珊娜打造一朵金蔷薇,一朵传说中可以给人带来幸福的金蔷薇。最终,苏珊娜远走他乡,不知去向。夏米安详地死去,“凝结在这张脸上的痛苦也是优美的”。
目睹这一切的老工匠为此感慨:“凡是生所没有给予的 ,死都会带来。”
活着的夏米卑微,贫穷,年老多病,丑陋,都不愿也不敢照镜子,虽然他有比谁都宽广的心胸、温柔的肝肠,在金蔷薇准备好时,他却开始害怕,因为“同苏珊娜见面的时刻一天近似一天”。
夏米在尘世的辛劳与病痛,寂寞与纠结,自卑与绝望,都只能靠死亡才能“治愈”,才能“消除”。史铁生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是夏米的节日,他藉此得以跨越现实痛苦的壕沟,摆脱肉体的病痛与桎梏,获得爱的自由与新生的希望。
海涅有一首诗《死,是凉爽的夜晚》:
死,是凉爽的夜晚,
生存是闷热的白天。
天已经暗了,我入眠,
白天让我疲惫不堪
一棵树耸在我的床上面,
年幼的夜莺歌唱其间;
它歌唱真正的爱——
我在梦中也听见。
疲惫不堪的夏米经过生存的闷热白天,终于走进了死亡的凉爽夜晚,希望他也听见这年幼的夜莺歌唱的“真正的爱”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