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到底是去市医院,还是留在这里保守治疗,或者顺从母亲的意愿回家?我感到很难作出正确的决定。如果去市医院,万一最后花了钱,又没有把母亲治好,赚个人财两空,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几个兄弟,就算哥哥弟弟不说啥,不保证嫂子和几个妯娌没有想法意见。
按说,这个主意应该由长兄拍板决定才是,或者和几个兄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可是自家的大哥从来没有在父母的事上挑过头,现在又没法把兄弟几个凑齐。我实在有些犹豫不定,最后还是留在了医院,准备再给母亲输一次血用些药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母亲基本处在半昏迷状态,稍微清醒一点,颔首让我靠近前,我贴耳上去,听见母亲微弱无力的声音里,还是说要回家。
望着母亲憔悴得已经不能再憔悴的面容,我的心里是万般的难受。母亲见到护士拿着血袋过来,挣扎地不让护士伸手,可是淤青的胳膊已经被护士按住。母亲吃力地摇着头,看着我,那表情想是在哀求我。我说:就这一个,就这一个了,完事咱们就回家!
母亲好像信了,停止了挣扎。
输血过后,母亲依然没有出现期待的变化。我去问大夫,大夫摇了摇头:要么,就遂你母亲所愿吧!这样下去也……
回到病房,我跟大哥说:要么,咱们就回家吧!
大哥没说话。
我找医生开了些药,又到住院部窗口办理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让大哥收拾东西,自己转身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停了几辆出租车,车主早已从我的眼神里发现了生意,跑过来搭话。问过价格,司机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大哥抱着母亲,我拎着行李包裹上了出租车,车子很快地启动驶出了医院大院。突然间,我有些后悔了,喊司机停车。司机问我什么事,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我没吱声,闭着眼睛,脑子里混沌了一会,冲司机做了个手势,车子向家的方向驶去。
过了多少年以后,每每想起来这段经历,我都在为自己这个决定感到后悔自责。我觉得我太冷血了,好像那不是我的亲妈,我这样一个决定就等于亲手把母亲送进了鬼门关,而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换成当年我小的时候,病没有治好,母亲会这样无情地带我离开医院吗?
多年后,读到唐代诗人李商隐那首《送母回乡》时,觉得使人所描写的正是我当时的心境。
停车茫茫顾,困我成楚囚。
感伤从中起,悲泪哽在喉。
慈母方病重,欲将名医投。
车接今在急,天竟情不留。
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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