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小草房的外围始终围绕着一圈欢笑,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朵,吸引着如同蜜蜂般的人们靠近。要说,没有女人的家肯定是脏得不像样子,可他的家却不是,从里到外干净得有点不像话:院子尽管是普通的泥土院子,却看不到一点杂物;厨房间从来没有那种脏兮兮的油腻;卧室更不用说了,虽然是一个人生活,但被子永远整整齐齐地跺在炕梢,而且还用台布蒙得板板正正。这样的屋子让很多女人看了都自惭形秽。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他家总是大伙愿意来的地方。一个是他家没有女人,大伙来了总觉得很随意,不用那么拘束;一个是到这里来总能得到如许的快乐。
老笑儿的故事多到用一担土篮子都装不下,小时候家里穷啊,穷到连个媳妇都不敢娶。因为娶了媳妇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吃饭,那时候连自己都差一点吃不上饭,还哪敢多一张嘴,所以,直到三十多岁才找了个媳妇。头又胎生了个丫头,满指望着第二胎能生个儿子,谁知道生下来一看,还是个丫头。老笑儿长叹:三十年前为女忙,没曾想,三十年后女满炕!为这,左邻右舍没少嘲笑他,不过他却满不在乎,根本没有因为没儿子抬不起头的觉悟,天天依然乐乐呵呵的。
大女儿出嫁,老笑儿没啥太大感觉。因为从生下来那天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除了感觉到稍微冷清点还是在心里能承受的范围。可轮到二女儿出嫁,尽管他依然是笑着的,但大伙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失落。当天晚上,新郎家热热闹闹的,老笑儿只能和老伴脸对脸坐着,看着满桌子因为结婚需要而留下的精美食物没了一点食欲。好吧,老笑儿也算是心眼宽泛的人,没几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人又变得开朗。
直到老伴去世之前。
老伴病了,老笑儿减少了外出,整天陪着。奈何总有药石无用的时候,老伴还是留下他一个人撒手人寰了。风风光光地给老伴送走以后,老笑儿看着空空如也的炕,不禁又长叹:
忙忙碌碌三十年,
娶妻养女不得闲。
而今妻亡女儿嫁,
一朝又回解放前。
独自一人的老笑儿依然还是老笑儿,但他的笑只在人前。
老笑儿是我本家爷爷,我们这些孩子都喜欢去他家,因为他家随便让我们玩,哪怕我们作翻天老笑儿也不恼,不仅不恼还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给我们准备各种小吃。那时候小,不理解老笑儿为什么愿意让我们去作,直到有一天我长大了走出家门,再回头才发现,老笑儿的身影竟是如此孤单。
老笑儿的故事很多很多,只是我有限的水平并不能表达出来,所以我详细写了一段他引大伙发笑的场景,却用很少的笔墨交代了他的孤独。其实,他的孤独并不比他的欢笑少,只不过,作为旁观者和年轻人的我不能很好的体会到罢了。
一部小说,一部短篇小说,还是模仿鲁迅先生的《孔乙己》写的小说,它的容量根本装不下老笑儿有趣事情的万一。于是,他只能在我稚嫩的文笔下活成了我需要的模样。我知道,这是老笑儿的悲哀,更是我的悲哀。这一次我试着把老笑儿写下来,以后等我自认文笔稍微成熟的时候,再重新写写我一直敬佩着的老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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