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我从梦中惊醒的是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估计当时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我正烦恼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放鞭炮,就听有人在窗外小声说:“三哥,我妈老了”,听到这,我的心不由一颤,我爱人也急忙穿起衣服出门去了。
从敲窗人说话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是我们村的海子,他妈妈已经因脑血栓瘫痪三年多了,很痛苦,三天前病情加重,发烧,因当前国家疫情严重,所以没有大夫敢来给她打针,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说起这位老人,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叫于秀芝,是一位自小就高度近视的女人,平时走路总是低着头慢慢的,一辈子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家境也不算太差,可她的生活并不如意。这一切得从她的婚姻说起。
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她年轻时曾经嫁过一个男人,因为她的眼睛不好,缝缝补补的看不见,所以没过一年就离了。后来经人介绍又嫁给了我们村当时是地主身份的孙学,虽然他们家是地主,但还是穷的叮当响,孙学倒是长得一表人才,人也精明能干,但因他是地主身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才娶了眼睛有毛病且是二婚的于秀芝。
别人结婚时都是兴高采烈的,可孙学在大红喜字面前却是一脸的冰霜。婚后他们经常吵架,于秀芝也经常挨孙学的打,但她从不做声,默默地忍受着。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二婚眼睛又近视,家里外边的事都做不好,长得也不出众,让丈夫在外边抬不起头来。就这样一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再过两年又有了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忽然有一天,孙家的地主身份得到了平反,听到这个消息后,孙学哭了一天一夜,秀芝看着他,也不停的流泪。那时,孙学有了离婚的念头,可当时他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没办法,还得继续过下去,但他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给过秀芝一个好脸色。
秀芝就在委屈与屈辱中生活着,她贪黑起早,尽量的抚养着孩子和干好家里家外的活,别人用一个小时干好的事,她得用两个或者三个小时来干。她生活简朴,一生都很少买衣服,年轻时总是缝了又补,穿了又穿,直到实在是没法穿了才给孩子毁成小衣服再穿。等老了以后,孩子们都成家了,生活好了,可她还是不舍得花钱买,邻居们常送给她一些旧衣服穿,她也不嫌弃。吃的更不用说,家里好的东西都给男人和孩子吃了,自己净捡剩的不好的吃,就这样她还是常遭到孙学的打骂。
渐渐的孩子们大了,娶妻生子了,按说他的生活应该好了,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五十二到五十五岁的三年里,小儿子和二儿子相继因病去世。丈夫孙学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病倒了,去医院确诊是肝硬化,不到一年,也撒手人寰了,村外的两间小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住着。那以后她常以泪洗面,慢慢的眼睛更不行了,走起路来经常摔跟头,做饭也看不见,常把米饭做成粥,过水面条做成汤。大儿子要接她到家里住,可她说啥也不去,大家都知道她是怕儿媳妇嫌弃自己。但她一个人生活实在是太难了,经常能看到她冬天缩在家里冻得瑟瑟发抖,夏天烧的满屋是烟,春秋手脚皲裂的不能动。这样她每年还养些鸡鸭鹅啥的卖点钱给孙子花。看到她这样,有时候真想不通,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她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很瘦弱,年纪也高了,又有家族性高血压,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是脑血栓,躺了三年。直到昨天晚上,病魔结束她多舛而悲苦的一生。
看着灵车渐渐消失在晨雾里,我想,她终于解脱了尘世带给她的屈辱与烦恼。如果有来世,愿她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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